●日本访书志卷八
○《世说新语》残卷(古钞卷子本)
是卷书法精妙,虽无年月,以日本古写佛经照之,其为唐时人所书无疑。余从日下部东作借校之,其卷首尾残缺,自《规箴篇》“孙休好射雉”起至“张闓毁门”止。其正文异者数十字,其注异文犹多。所引《管辂别传》多了七十馀字。窃谓此卷不过十一条,而差异若此。闻此书尚存二卷在西京,安得尽以较录以还临川之旧?则宋本不足贵矣。
○《王子年拾遗记》十卷(明翻北宋本)
每半叶十行,行十八字,前有总目。本书首题“《王子年拾遗记》卷第一”,次行题“萧绮序录”,三行以下萧绮序,序后“庖牺”、“神农”、“黄帝”、“少昊”、“高阳”、“高辛”、“唐尧”、“虞舜”八子目,目后再题“春皇庖牺”条目。以下每卷皆先子目,后条目,盖犹唐人卷轴本之式。篇中“殷”、“让”、“弘”、“祯”、“辕”五字缺笔,字体端雅,盖北宋精本也。《汉魏丛书》刻此本删其每卷子目,而以萧绮序置卷一之前,已大失古式,《秘书廿一种》亦然。迩来崇文书局又从《秘书》本翻刻,而讹谬尤甚:如“汉明帝阴贵人”,《丛书》本误“阴”为“因”,局本亦仍之;又如“始皇起云明台”,宋本自为一条,《秘书》本亦同,《丛书》本因前条字抵行末,不便跳行,局本遂连上为一条,而不顾文之不相续。吁!官刻局书草率乃尔,承学者将何取则焉?又按:胡应麟《二酉缀遗》谓即萧绮所作,托名“子年”,其语似是。然《隋》、《唐》并有王子年《拾遗录》三卷,又有萧绮《王子年拾遗记》十卷。据萧绮序录称:子年原书十九卷残缺,绮搜检为一十卷。则隋、唐《志》所载之“三卷”,必仍是子年原书,而无萧绮卷中“录论”之文,但又残缺只存三卷耳。胡氏故为高论,以矜其具眼,而不核隋、唐《志》“三卷”之录,失之目睫也。
又按:此本虽原于北宋,而以《太平广记》所引校之,则此远不逮焉。虽其中有两通者,亦有《广记》夺误者,然细校其文字,则彼所据者,当是唐人所遗。如“周成王·泥离国”条:“视日月以知方国所向”,《广记》引,上文有“或泛巨水”四字。“汉成帝·飞燕”条,“帝以翠缨结飞燕之裾”,《广记》引此,下有“游倦乃返,飞燕后渐见疏,常怨恚曰”云云,今本“裾”下即接“怨曰”,不可通矣。“魏明帝昆明国”条,“宫人相嘲曰:不服辟寒金,那得君王心?”《广记》引此,下有“不服辟寒钿,那得君王怜”二句。“蜀周群”条“蜀人谓之后圣”,《广记》引止此,其下“白猿”云云,自相驳诘,必后人识语。萧绮所录,百无一真,其迂诞岂独此条?又“晋武帝”条“何必木偶于心识乎?”文义难解,《广记》引作“何必木之偶而无心识者乎?”此皆明明脱误,其他异同以数百计,(“周灵王昆昭台”一条脱百馀字。)别详《札记》。
又按:此书次第条目,多无义例,往往有数事合为一条者。《广记》分引之,是也。然不敢谓萧氏原书必无不合,如“晋文焚林”不与“师旷”相俪,乃置“周灵王”之前,以“鲁僖”标目。“刘向校书”,不置“汉成”之后,乃挤于“郭况”、“贾逵”间。“魏任城”明帝之朝,而载“建安三年”;“胥徒国献沈明石鸡魏帝”,为陈留王之岁,而云“太始四年频斯国来朝”。皆时代乖迕,条理莫知,仍不能不以“断烂”为辞矣。
○《王子年拾遗记》十卷(明嘉靖甲午仿宋本)
明顾氏重刊,目录二叶,目录之后有“顾氏世德堂刊”八分书木记。首行题“《王子年拾遗记》卷第一”,次行题“萧绮序录”,以下重格序文。序后低三格分二行排写“庖牺”、“神农”、“黄帝”、“少昊”、“高阳”、“高辛”、“唐尧”、“虞舜”八目,再下一行低四字题“春皇庖牺”。每半叶十行,每行十八字,左右双边。卷中避“弘”、“殷”、“让”、“辖”“祯”、等字,“桢”字或记以“御名”二字,盖原于宋仁宗时刊本也。末有嘉靖四年顾春跋,接刊于后序之后。程荣《汉魏丛书》即取原此本,而移萧绮之序录于目录之前,又每卷删其总目,大失古式;亦间有臆改处,安得好事以此本重刊而还宋本之旧乎?按:顾氏尝刻《荀》、《庄》、《列》、《杨》、《文中子》,世称《世德堂六子》本是也。愚谓《六子》本虽善,然多改换原刻面目,不如此本之精雅也。此书日本有二部,一为狩谷望之所藏,有明“钱谷叔宝”之印;余此本得之森立之,有“东石黄氏藏书籍”六字,立之甚宝爱,余屡求而后得之。
○《古钞本冥报记》三卷、附《冥报记辑本》六卷、《冥报记拾遗辑本》四卷
唐临《冥报记》,《唐书》本《传》及两《唐志》并云“二卷”,唯日本藤原佐世《现在书目》作“十卷”,宋以下不著录,盖亡佚久矣。余于日本得古钞本三卷,首题“吏部尚书唐临撰”,有临自序。上卷十一条,中卷十一条,下卷十六条,相传是三缘山寺保元间写本,首缺四十三行,以高山寺藏本补之。上卷前七条皆僧尼事,当是日本释子所节钞,而又臆分为三卷也。余因检《法苑珠林》及《太平广记》所引《冥报记》,溢出于此钞本者甚多,而此钞本亦有为二书所无者。又有《冥报拾遗》,见于《珠林》、《广记》颇多,此钞本“董雄”、“释僧彻”二条,亦《拾遗》之文,而著录家皆不及,亦不详撰人名氏。“据《唐书》本《传》:临,京兆人。官至兵部、度支、吏部三尚书。显庆四年,坐事贬为潮州刺史,卒官。年六十。然则古钞本题“吏部尚书”者,在临未贬之前。而《广记》引《冥报记》“尼修行”一条,在龙朔元年:(恐是《拾遗》之文,误注《冥报记》也。)《拾遗》所载,亦至龙朔而止。其“释僧彻”一条明云:“临尝患肿,僧彻遗癞病人禁咒有验。”是《拾遗》亦为临作无疑,又可知临卒在龙朔后也。今合古钞、《珠林》、《广记》所引,辑为一书。计《冥报记》八十四条,厘为六卷;《冥报拾遗》四十二条,厘为四卷,以合《现在书目》之数。盖此百馀条以唐卷子本计之,必非二卷所能容,知《见在书目》为得其实。本《传》、两《唐志》所题皆误也。又《珠林》、《广记》往往以《冥报记》误作《冥祥记》。按,《冥祥记》王琰撰,见《隋书·经籍志》及唐临此书序。据《万岁通天帖》,琰为齐太子舍人。《隋志》有《宋春秋》二十卷,梁吴兴令王琰撰。是琰乃齐、梁间人,安能下及隋、唐间事?今划所引言唐事者为《冥报记》,其《广记》“梁元帝”条引《韵对》,“严恭传”引《独异志》,“京兆狱卒”条引《古今五行记》,“傅奕”条引《地狱苦记》,盖又因展转传录而未溯其源,今皆据古钞及《珠林》订正焉。
《冥报记》卷上(吏部尚书唐临撰)
夫含气有生,无不有识而有行,随行善恶而受其报,如农夫之播植,随所植而收之,此盖物之常理,固无所可疑也。上智达其本源,知而无见,下愚暗其踪迹,迷而不返,皆绝言也。中品之人,未能自达,随缘动见,遂见生疑,疑见多端,各怀异执,释典论其分别,凡有六十二见,耶倒于是平生者也。临在中人之后,幸而误其万一。比见众人不信因果者,说见虽多,因谓善恶无报。无报之说,略有三种:一者“自然”,故无人因果,唯当任欲,待事而已。二者“灭尽”,言死而身灭,识无所住。身识却尽,谁受苦乐。以无受故,知无因果。三者“无报”,言见今人有修道德,贫贱早死;或行凶恶,富贵灵长。以是事故,知无因果。临窃谓儒书论善恶之报甚多,近者报于当时,中者报于累年之外,远者报于孙之后。当时报者,若楚子吞蛵,痼疾皆愈;宋公不祷,妖星多■〈辶昃〉,掉齿凶逆,旋踵伏诛;赵高或俄而灭族之类是也。累年报者,如巍颗嫁妾,终以济师;孙叔埋蛇,竟多福汉;幽鸩如意,苍苟成交;齐煞彭生,立豕而祟之类是也。子孙报者,若弗父恭于王令,广宣尼之道;邓训岁活千人,遗□熹之庆;陈平阴计,自知无得;栾黶忲侈,盈被其殃之类是也。若乃虞舜以孝行登位,周文以仁贤受命,桀纣以残忍亡国,幽厉以淫纵祸终。三代功德,卜祚长久;秦皇骄暴,及子而灭。若斯之比,触类寔繁。虽复大小有殊,亦皆善恶之验。但事法王道,理关天命。常谈之际,非所宜言。今之所录,盖唯取其微□细验,冀以发起同类,贻告子孙,徵于人鬼之间,若斯而已也。释氏说教,元顺因果。因即是作,果即是报。无一作而非因,无一因而不报。然其说报,亦有三种:一者“现报”,于此身中,作善恶业,即于此而受报者,皆名“现报”,二者“生报”,谓此身作业,不即受之,随业善恶,生于诸道,皆名“生报”。三者“得报”,谓过去身作善恶业,能得果报,应多身受,是以现在作业,未便受报,或次得得生受,或五生十生方始受之,是皆名“得报”。于此三报,操一切法,无所不尽,是今诸见,复然大悟。然今俗士,尚有或之,多习因而忘果,疑耳而信目。是以闻说得报,则若存若亡。见有□验,则惊嗟信眼习晋高士谢敷、宋尚书令傅亮、太子中书舍人张演、齐司徒从事中郎陆杲,或一时令望,或当代名家,并录《观世音应验记》。及齐竟陵王萧子良作《冥验记》、王琰作《冥祥记》,皆所以徵明善恶,劝戒将来,实使闻者深心感悟。临既慕其风旨,亦思以劝人,辄录所闻集为此记,仍具陈所受及闻见缘由,言不饰文,事事扬礭,庶人见者,能留意焉。(古钞。)
《冥报记辑本》目录
卷一
晋王范妾(《广记》一百二十九。)
宋沙门僧规(《珠林》八十三。)
宋司马文宣(《珠林》六。《广记》三百二十五。)
宋王胡。(《珠林》六。《广记》三百二十二。)
宋李旦。(《珠林》六。《广记》三百八十二。)
宋郑鲜之。(《珠林》六。)
梁武帝(古钞卷上。)
梁元帝(古钞卷中。《广记》一百三十一。)
后魏崔浩(古钞卷下。)
东魏邺下人(古钞卷上。)
卷二
北齐冀州人(古钞卷上。《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
周武帝(古钞卷下。《珠林》九十四。)
陈严恭(古钞卷中。《珠林》十八。《广记》一百十八。引《独异志》作“严泰”。)
隋释信行(古钞卷上。)
隋冀州小儿(古钞卷下。《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一。)
隋宝室寺(《珠林》十八。)
隋释慧云(《珠林》九十七。)
隋崔彦武(《珠林》二十六。)
隋王将军(古钞卷下。《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隋姜略(古钞卷下。《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卷三
隋皇甫兄弟(《珠林》七十四。)
隋赵文若(《珠林》九十四。)
隋大业客僧(《珠林》十八。《广记》九十九。)
隋萧(古钞卷中。)
隋河南人妇(古钞卷下。《珠林》四十九。《广记》一百六十二。)
隋京兆狱卒(古钞卷下。《广记》一百二十。作《广古今五行记》。)
隋洛阳人王隋释智苑(古钞卷上。《珠林》十八。《广记》九十一。)
隋孙宾(古钞卷中。)
隋卞士瑜(古钞卷下。《珠林》五十七。)
隋庾抱(古钞卷下。)隋李宽(古钞卷下。)
卷四
唐柳检(《珠林》十八。)
唐谢弘敞(《珠林》九十四。《广记》三百八十六。)
唐临邛人韦(古钞卷下。《珠林》七十五。《广记》一百二十。)
唐孔恪(《珠林》七十一。《广记》三百八十一。)
唐释惠如(古钞卷上。《珠林》五十二。)
唐尼法信(古钞卷上。《珠林》二十七。《广记》一百九。)
唐李山龙(《珠林》二十。《广记》一百九。)
唐毕仲珪(古钞卷中。)
唐苏长(《珠林》十八。《广记》一百九。)
唐岑文本(古钞卷中。《广记》一百六十二。)
唐李大安(古钞卷中。《珠林》十四。《广记》九十九。)
唐赵文信(《珠林》十八。)
唐刘弼(《珠林》十八。)
唐柳智感(《珠林》七。《广记》三百二十五。)
唐李寿(《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卷五
唐窦轨(《珠林》七十三。《广记》一百二十六。)
唐修州佛迹(《珠林》十四。)
唐殷安仁(古钞卷下。《珠林》七十三。)
唐贾道羡(《珠林》十八。)
唐张公瑾妾(《珠林》六十五。《广记》一百二十五。)
唐戴文胄(古钞卷中。《珠林》六十四。)
唐方山开(《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唐张法义(《珠林》八十九。《广记》一百十五。)
唐元大宝(古钞卷中。)
唐孙回■〈王業〉(《珠林》九十四。《广记》三百七十九。误作《冥祥记》。)
唐傅奕(《珠林》七十九。《广记》一百十六。引作《地苦记》。)
唐兖州人(《珠林》二十八。)
唐眭仁蒨(《珠林》六。《广记》二百九十七。作“睦仁蒨”。)
唐潘果(古钞卷下。《珠林》七十三。)
卷六
唐李知礼(《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唐薜孤训(《珠林》九十五。《广记》一百十六。误作《冥祥记》。)
唐陆怀素(《珠林》十八。《广记》一百三。)
唐杨师操(《珠林》七十六。《广记》三百八十二。误作《冥祥记》。)
唐顿丘李氏(《珠林》九十四。《广记》一百九。)
唐雟州令(《广记》一百十六。误作《冥祥记》。)
唐韦庆植(《珠林》七十四。)
唐王璹(《珠林》七十九。《广记》三百八十。)
唐徐王任(《珠林》六十五。)
唐卢文厉(古钞卷中。)
唐郑师辩(古钞卷中。《珠林》九十四。《广记》七十九。)
唐僧义孚(《广记》一百十六。)
唐长安市里(古钞卷下。《珠林》七十四。)
唐明相寺(《广记》一百二十六。误作《冥祥记》。按凤州始置于唐今订。)
唐豆庐寺(《珠林》十八。)
唐释道英(古钞卷上。)
唐尼修行(《广记》一百三。)
《冥报拾遗辑本》目录
卷一
北齐仕人梁(古钞卷下。《珠林》三十六。)
隋耿伏生(《珠林》七十三。)
隋贺悦(《珠林》七十三。《广记》一百三十二。)
唐任义方(《珠林》三十六。《广记》三百八十二。)
唐姜滕生(《珠林》七十九。《广记》一百十六。作“胜生”。)
唐王千石(《珠林》四十九。)
唐张亮(古钞卷中。《珠林》三十一。)
唐邢文宗(《珠林》七十。《广记》一百二十一。)
唐杜通达(《珠林》七十。《广记》一百二十一。)
唐陆孝政(《珠林》七十三。《广记》一百二十八。)
唐董雄(古钞卷中。《珠林》二十六。《广记》一百十一。)
唐咸阳妇人梁氏(《珠林》七十六。《广记》三百八十六。)
唐李义琰(《珠林》七十三。《广记》一百二十七。)
卷二
唐清禅寺(《珠林》十四。)
唐李思一(《珠林》九十一。)
唐杜智楷(《珠林》四十六。《广记》一百十一。)
唐齐士望(《珠林》七十三。《广记》三百八十二。)
唐刘善经(《珠林》二十六。)
唐卢元礼(《珠林》六十四。)
唐僧玄高(《珠林》二十六。)
唐裴则男(《珠林》九十七。《广记》三百八十二。)
唐石壁寺(《珠林》五十。《广记》一百九。)
唐阳武妇女朱(《珠林》五十七。)
唐释僧彻(古钞卷上。《珠林》九十五。《广记》一百九十二。)
唐路伯达(《珠林》五十七。)
唐韦知十(《珠林》九十四。《广记》九十九。)
唐王怀智(《珠林》三十三。)
唐夏候均(《珠林》八十九。)
唐王会师(《珠林》五十二。)
卷三
唐刘摩儿(《珠林》六十四。《广记》一百三十二。)
唐馆陶主簿周(《珠林》七十四。《广记》一百二十七。)
唐李虔观(《珠林》十八。)
唐信都元方(《珠林》七十二。)
唐封元则(《珠林》七十三。)
唐李信(《珠林》五十二。《广记》一百三十四。)
唐孙寿(《珠林》十八。《广记》一百三。)
唐童子寺(《珠林》十四。)
唐任五娘(《珠林》九十四。《广记》一百三。)
唐姚明解(《珠林》七十九。)
唐谢氏(《珠林》九十四。)
唐济阴县(《珠林》十八。)
唐渔阳县(《珠林》十四。)
唐倪氏妻皇甫氏(《珠林》六十二。)
唐司马乔卿(《珠林》十八。《广记》一百三。)
唐彻禅师(古钞卷上。《珠林》九十五。《广记》一百九。)
○《大唐新语》十三卷(明刊本)
《新唐志》注云:“元和中,江都主簿刘肃撰。”此本为冯梦祯序,潘元度刻。结衔题“登仕郎前守江州浔阳县主簿”,疑《唐志》为传写之误。唯自《唐志》以下诸家著录皆称《大唐新语》。此本刘肃自序首题“唐世说新语序”,文中亦有“世说”二字,最为谬妄。冯序又称是弇州校定。窃意开之、元美皆一时之杰,未必至此,当是潘氏子所为。卷首标“玉峰青霞馆重摹宋板”。今以《稗海》本校之,则互有讹字,各为正订。其有二本并误者,则据《广记》等书校之。至“《政能》第八”标目,此本亦误刻于第四卷《持法篇》“韦陟”条尾,而以第五卷《忠烈篇》为第八,与《稗海》本同。唯卷首自序及卷末《总论》一篇为《稗海》本所无,或是从宋本出耳。
自序
自庖牺画卦,文字聿兴。立记注之司,以存警诫之法。《传》称“左史记言,《尚书》是也;右史记事,《春秋》是也”。洎唐虞氏作,木火递兴,难戢干戈,质文或异。而《九丘》、《八索》,祖述莫殊。宣父删落其繁芜,丘明捃拾其疑阙;马迁创变古体,班氏遂业前书。编集既多,省览为殆。则拟虞卿、陆贾之作,袁宏、荀氏之录,虽为小学,抑亦可观。迩来记注,不乏于代矣。圣唐御宇,载几二百,声明文物,至化玄风,卓尔于百王,辉映于前古。肃不揆庸浅,辄为纂述。备书微婉,恐贻床屋之尤;全采风谣,惧招流俗之说。今起自国初,迄于大历,事关政教,言涉文词,道可师模,志将存勒,成十三卷,题云《大唐世说新语》。聊以宣之开卷,岂敢传诸奇人。时元和丁亥岁有事于圜丘之月序。
总论
史册之兴,其来尚矣。苍颉代结绳之政,伯阳主藏室之书,晋之董狐,楚之猗相,皆简牍椎轮也。仲尼因鲁史以成文,著为《春秋》,尊君卑臣,去邪归正。用夷礼者,无贵贱;名不达于王者,无贤愚;不由君命者,无大小;邪行正,弃其人;人正国邪,全弃其国。此《春秋》大旨也。故《志》曰:“仲尼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又曰:“拨乱世反诸正,莫近于《春秋》。”《春秋》凭义以制法,垂文以行教,非徒皆以日系月、编年叙事而已。后之作者无力,病诸司马迁意在博文,综核疏略,后六经而先黄老,贱处士而宠奸雄。班固序兴废,则褒时而蔑祖德;述政教,则左理本而右典刑。此迁、固之所蔽也。然迁辞直而事备,固文赡而事详。若用其所长,盖其所短,则升堂而入室矣。范晔绌公才而采私论,舍典实而饰浮言。陈寿意不迨文,容身远害,既乖直笔,空紊旧章。自兹以降,渐已陵替也。国家革隋之弊,文笔聿修。贞观、开元述作为盛,盖光于前代矣。自微言既绝,异端斯起。庄、列以仁义为刍狗,申、韩以礼乐为痈疣,徒有著述之名,无裨政教之阙。圣人遗训,几乎息矣。昔荀爽纪汉事可为鉴戒者以为《汉语》,今之所记,庶嗣前修。不尚奇正之谋,重文德也;不褒纵横之书,贱狙诈也;刊浮靡之词,归正也;损术数之略,抑末也。理国者以人为本,当厚生以顺天;立身者以学为先,必因文而辅教。纤微之善,罔不备书。百代之后,知斯言之可复也。
○《酉阳杂俎》二十卷《续集》十卷(明刊本)
《新唐志》及《崇文总目》并三十卷,《中兴书目》则云《杂俎》二十卷,《续杂俎》十卷。(见《玉海》。)《郡斋读书志》、《书录解题》同。说者谓《唐志》、《崇文》之三十卷,盖合《续杂俎》计之。顾近代著录家有宋、元本《前集》,无旧本《续集》。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云:“《酉阳杂俎》世有二本,皆二十卷,无所谓续者。近于《太平广记》中钞出《续记》,不及十卷。而《前集》漏佚者甚多,悉钞入《续记》中,为十卷,俟好事者刻之。”而《稗海》及《津逮秘书》皆只有《前集》,通行坊本有《续集》,不言是钞缀而成,故《四库提要》致疑于此。余辛巳于日本市上购得明万历戊申四川道监察御史内乡李云鹄刻本,前有宋嘉定癸未武阳邓复序云:“陈君江刊止《前集》二十卷,又缺其序。余以家藏《续集》十卷并《前集》之序畀之,遂为全书。”然则《续集》在宋时已微,自邓氏重刻以后,始有全书。又有明海虞赵琦美序,言得是书之原委,并增补《续集》之由。然则此书之《前集》根原于宋刻本,而《续集》则邓氏所藏,亦宋本也,唯赵氏有所缀缉耳。赵氏以收藏鸣一代,所谓“清常老人”者是也,其语必不诬。《提要》疑《续集》从《太平广记》钞出,何以得其六篇之目,意胡应麟以意为之。今阅此书,乃知本于李刻,非原于胡氏。
又《提要》云段氏自序“凡三十篇,为二十卷。今自《忠志》至《肉攫》部凡二十九篇,尚阙其一”,遂疑《语资篇》后当有《破虱录》一篇。今以此本校《稗海》本,第四卷《祸兆篇》下,此本有《物革》一篇,《津逮》本亦有之,目录则无。盖《稗海》本《祸兆篇》共十条,此以前四条为《祸兆》,而以后六条为《物革》。观后六条言物变,并无祸患。《提要》所录,亦同《稗海》本,故有“破虱”一疑。
又按段氏序凡三十篇,今核之自《忠志》至《尸穸》凡二十七篇,加以《诺皋》上下、《广动植》四卷,实五类八篇,又加末卷《肉攫部》,实三十六篇。按《玉海》引《中兴书目》云三十二篇,与自序不合。余疑段氏原书本三十卷,无所谓《续集》,经宋人删削为二十卷,而南渡后好事者又从他书钞缀为《续集》十卷,以合于《唐志》。其自序篇卷所云“二十卷”、“三十篇”、“三十二篇”者,当亦后人各就所有录之。故参错不相应。今以《动植》四卷为一篇,恐古无此式也。其《续集》六篇之目,亦钞缀者意撰,唯非胡应麟创始耳。
《酉阳杂俎》序
段成式《酉阳杂俎》三十卷,《唐书·艺文志》载之于丙部子录小说家。今陈君所刊止《前集》二十卷,又缺其序。余以家藏《续集》十卷并《前集》之序畀之,遂为全书。谨按成式出于将相之胄,袭乎珪组之荣,而史氏称其博学强记,且多奇篇秘籍。今考其所论撰著,有书生终身耳目之所不能及者,信乎其为博矣。然是书也,世所罕睹,是以周使君访之而无有,管博士得之而未全。余家聚书万有馀卷,奥编隐帙居多。而此书偶在所录,陈君知而求之甚力,姑序所以,俾广其传。嘉定癸未六月既望武阳邓复应甫题。
序
《文献通考》载《酉阳杂俎》前集二十卷后集十卷,世仅行其前集。吴中廛市闹处,辄有书籍列入簷蔀下,谓之“书摊子”。所鬻者悉为小说、门事、唱本之类。所谓“门事”,皆闺中儿女之所唱说也。或有一、二遗编断简如玄珠落地,间为罔象得之。美每从吴门过,必于书摊子上觅书一遍。岁戊子偶一摊见《杂俎续集》十卷,宛然具存,乃以铢金易归。奋然思校,恨无善本。美堂兄可庵案头有校本《杂俎前集》。因询其据何本校定,兄曰:“吾妇翁缪含斋可贞氏,平生好奇读书,尝见昆山俞质夫先生有宋刻《杂俎》,因雠是书,吾转录此册耳。”美喜甚,便携之归。开窗拂几,较三、四过,其间错误,如数则合为一则者,辄分之;脱者,辄补之;鱼亥者,就正之。不可胜屈指矣。又为搜《广记》类书及杂说所引,随类续补。岁乙巳,嘉禾项群玉氏复以数条见示,又所未备也,复为续之。乃知是书必经人删取,不然,何放逸之多乎?美每欲刻之,而患力不胜。丁未,官留台侍御内乡李公有士安、元凯之僻,与美同好,自美案头见之,欣然欲刻焉。美曰:“子不语怪,而《杂俎》所记多怪事,奈何先生广齐谐也?”先生曰:“否,否。禹铸九鼎而神奸别,周公序《山海经》而奇邪著,使人不逢不若焉。”噫!世有颇行凉德者,侍御既以章疏为鼎、为经以别之矣,乃兹刻又大著怪事而广之。岂谓有若《尸穸》、《诺皋》所记,存之于心,未见之于行事者,又章奏所不及攻而人所不及避也。藉此以诛其心,僇其意,使暗者、昧者皆趋朗日,不至烦白简矣。是亦息人心奇瑰之一端云。迪功郎南京都察院照磨所照磨海虞赵琦美撰。
○《游仙窟》一卷
此书中土著录家皆未之及,首题“宁州襄乐县尉张文成作”。日本人皆以为张鷟,即著《朝野佥载》者。按《唐书》张鷟附《张鷟传》:“鷟字文成,登进士第,授岐王府参军,调长安尉,迁鸿胪丞。证圣中,天官刘奇以鷟及司马为御史,性躁下,傥荡无检,罕为正人所遇。”又云:“鷟属文下笔,辄成浮艳,少理致。”此书称积石山有神仙窟,(《水经注》:“积石山有唐述窟。”)文成奉使河源,于仙窟遇崔十娘,与之倡酬夜合。男女姓氏并同《会真记》,而情事稍疏,以骈丽之辞,写猥亵之状,真所谓“傥荡无捡,文成浮艳”者。较之谓“张君瑞”即元微之所托名,尤为可信。其注不知谁作,其于地理诸注,皆以唐十道证之,则亦唐人也。注中引陆法言之说,是犹及见《切韵》原本。又引范泰《鸾鸟诗序》、孙康《镜赋》、扬子云《秦王赋》此当有误,皆向所未闻者。又引何逊《拟班婕妤诗》,亦冯氏《诗纪》所不载。他如称夫蒙曰“陈三”、曰“姓名”,皆奇,未详为何人。此书日本别有刻本,分为五卷,其注中有引《稗雅》一条,则后人所羼入,原本未有也。
嵯峨天皇书卷之中,撰得《游仙窟》,召纪传儒者,欲传受也。诸家皆无传,学士伊时深愁叹。于时木岛社头林木郁郁之所烧木结草,有老翁闭两眼常诵之。问“读《游仙窟》”云云也。伊时闻及,洁斋七日,整理衣冠,慎引陪从,参诣翁所。“谁来?”答曰:“唯唯。”跪申“为得《游仙窟》所参也”云云。翁曰:“我幼少自吝受此书,年阑倦事,仅所学诵而已。”重申原教此书,“仆苟侯王家,居学士之职,少幼暗文无读,垂哀矜。”翁谙读之,伊时付假名读一帙毕。还归之后,送种种珍宝,庵迹异香郁郁、无其迹。其后感书,几乎大明神为化现耳。
文保三年四月十四日授申圆禅庵序毕。文章生英房。
○《太平广记》五百卷(明刊本)
《太平广记》世无宋椠本,明嘉靖丙寅谈恺始得钞本刻之。长洲许氏又据以重刻。又有活字本,亦原于钞本。至国朝乾隆十八年天都黄氏缩为巾箱本,迩来书坊又即黄本重刊。此本每卷题“明长洲许自昌玄祐甫校”。(许氏喜刊书,余所得《李杜集》、《次山集》、《皮子文薮》皆有许氏刊本,疑是书估也。)据谈氏自序,尚有阙文阙卷。胡应麟《二酉缀遗》称其阙《嗤鄙类》二卷、《无赖类》二卷、《轻薄类》一卷,《酷暴类》阙“胡淛”等五事,《婢女类》阙“李诞女”等七事。谈谓遍阅诸藏书家悉然,疑宋世已亡。又言《轻薄类》谈已考补。今以许本总目所注阙卷、阙条较之,颇与胡说合。顾卷中则皆已考补,唯《轻薄类》“朝士使朔方”一条、“剧燕”一条、《酷暴类》“李绅”一条,仍阙而未补。(黄、许二本皆同。)《嗤鄙类》“王智兴”一条,“韦氏子”一条、“崔育”一条、“宇文”一条、“道流”一条,仍断烂不全。(二本皆同。)又许本《嗤鄙类》“王播”一条。“姓严人”一条、“杨铮”一条、“轻薄士流”一条,皆有断烂,黄本皆补填。(其他字句为黄本所补者不少。)《妇人类》两本皆补全。黄本于此类前尚有记云:“此卷宋板原阙,余考家藏诸书,得十一人补之。其馀阙文,尚俟他日。十山谈恺志。”然则黄氏既据许本补足,则不应载谈氏说,而别无考补之语。且许氏本所补,每条注出处,(间有数条未注。)而黄本于前十一条皆不注,则又甚不可解也。许氏此卷亦有记云:“此卷宋板原阙,旧刻复赘一卷。今订取其一,倘有谬盩,不妨更驳。”其语亦不甚明了。窃意此数卷中,固有习见之条,亦有甚隐秘者,不知其从何书补入。若以许氏重刊此书时得别本补之,而其中不应复有断烂。若以为按目据他书补入,则用力亦自不少,何以许、黄二氏皆不自标?且何以又多不注出处?《提要》著录,但引胡氏之说,以为仍是不完之本,而未即许、黄二本互勘。余又未见谈氏原刻,第就许、黄二本著其参差如此。他日俟得谈本再核焉。
又按胡应麟云,《太平广记》引用书凡三百四十馀种。此就《广记》总目前所标引用书目数之也。今以全书逐条核之,其书所有而目录未标者,又五十二种。虽其中不无传刻之误,然为前目所遗,正自不少。余别为补目于后,俟再详考焉。
《传记》(六十九) 《松川录》(七十八)
《广德神异记》(七十九) 《传异记》(七十九)
《西京记》(九十七) 《广宫异记》(一百十一)
《传神录》(一百十六) 《南楚新闻》(一百二十三)
《祥异集验》(一百卅七、二百八十) 《幽冥录》(一百六十)
《李膺家录》(一百六十四) 沈亚之《冯燕传》(一百九十五)
《胡综别传》(一百九十七) 《岭表录异》(二百五、四百九)
《郑玄别传》(二百十五) 《陈留耆旧传》(二百卅四)
《杨贵妃传》(二百四十) 《樊川集》(二百七十)
《要录》(二百七十二) 《陆氏神告录》(二百九十七)
《田布传》(三百十一) 《刘山甫自序》(三百十二)
《吴兴掌故录》(二百十六) 《穷怪录》(三百廿六、四百六十九)
《灵怪集》(三百廿八、三百六十五、二百七十一) 《孙相录》(三百廿八)
《玉笥山录》(三百七十五) 《史遗》(三百八十七或“逸”字误。)
《祥验集》(三百九十六) 《东瓯后记》(三百九十六)
《外国事》(四百廿三) 《传奇》(四百三十、四百四十一、四百七十)
《鄱阳记》(四百四十三) 《瑞应编》(四百四十七)
《奇事记》(四百五十五) 《建安记》(四百六十二)
《感应经》(四百七十三、四百七十八) 《神异录》(四百八十、四百八十二)
《南海异事》(四百八十三 许尧佐) 《柳氏传》(四百八十五)
《东城老父传》(陈鸿 四百八十五) 陈鸿《长恨传》(四百八十六)
薛调《无双传》(四百八十六) 蒋鲂《霍小玉传》(四百八十七)
元稹《莺莺传》(四百八十八) 牛僧孺《周秦行记》
《东阳夜怪录》(四百九十) 《谢小娥传》(李公佐 四百九十一)
房千里《杨倡传》(四百九十一) 皇甫枚《非烟传》(四百九十一)
《灵应传》(四百九十二) 《腾听异志录》(四百五十三)
○《湖海新闻夷坚续志》前集十二卷后集七卷(元刊本)
首题“新编湖海新闻夷坚续志纲目”,旁注“前集”二字。以下不题“新编”二字。分“人伦”、“灵异”、“符谶”、“拾遗”、“人事”、“治道”、“艺术”、“警戒”、“报应”九门,凡一百八十三条,无撰人、刊刻名氏。《后集》题“重刊湖海新闻夷坚续志”,次行题“江阴薛诩汝节证刊”,分“神仙”、“道教”、“佛教”、“文华”、“神明”、“怪异”、“精怪”七门,凡二百五十八条。每半版十五行,行二十三字。前、后集款式皆同,其分门亦无复者,的为一人所撰著。其刊刻亦一时所为,不知何以《前集》不题“薛氏重刊”之名,而后集题之。按李申耆《养一斋集》有此书《前集》跋,称不分卷,分八门,凡二百二十一条。首题“重刊”二字,次题“江阴薛诩汝节刊”。其前一行末有一“编”字,而无人名。其第一条曰“大元昌运”。今按此书《前集》亦以“大元昌运”为首,而分门则赢,分条则绌,当是有分合删增者,未知谁为祖祢也。至其《后集》,李氏亦未见。其书虽小说家,亦不尽无稽,而较景庐原书,尤可资谈助。盖景庐就一人之所见闻,成书百馀卷;此搜两宋遗闻,以逮元初,仅成此数册,故较简而要也。
●日本访书志卷九
○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廿三卷又零残一卷(影古钞卷子改摺本)
按李濂《医史》、徐春甫《医统》并云杨上善隋大业中为太医侍御,述《内经》为《太素》。顾《隋志》无其书,新、旧《唐志》始著“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三十卷、《黄帝内经明堂类成》十卷”。《崇文总目》、《郡斋读书志》、《书录解题》皆不著录。知此书宋代已佚,故高保衡、林亿等不及见。《宋志》“杨上善注《黄帝内经》三卷”未足据也。日本藤原佐世《见在书目》有此书,盖唐代所传本。文政间,医官小岛尚质闻尾张藩士浅井正冀就仁和寺书库钞得二十馀卷,亟使书手杉本望云就录之以归,自后乃有传钞本。此本每卷有“小岛尚质”印,楣上又据诸书校订,亦学古亲笔盖初影本也。是书合《灵枢》、《素问》纂为一书,故其篇目次第与二书皆不合,而上足以证皇甫谧,下足以订王冰,洵医家鸿宝也。但杨上善爵里、时代,古书无徵,据其每卷首题“通直郎守太子文学臣杨上善奉敕撰注”,按《唐六典》:“魏置太子文学,自晋之后不置;至后周建德三年,置太子文学十人,后废;皇朝显庆中始置。”是隋代并无太子文学之官,则上善为唐显庆以后人。又按:此书残卷中“丙主左手之阳明”,注云:“景丁属阳明者,景为五月”云云,唐人避太祖讳“丙”为“景”,则上善为唐人审矣。《医史》、《医统》之说未足据也。
今本《汉书·地理志》“蜀郡湔氐道”注:“江水过郡七,行二千六百六十里。”识者知其误。赵一清得见宋本,云是“过郡九,行七千六百六十里。”(《说文系传》引《汉志》亦与宋本合。)而又杂引近代人之说,以后世计里,强合汉代,谓宋本亦未合。
今按:此书第五卷“手阳明,外合于江水,内属于大肠。”注:“江水出蜀岷山郡升迁县东南,流入海,过郡九,行七千六百六十里也。”亦与宋本《汉志》合。是宋本是而今本非,无可疑者。附记于此。
又按宋高保衡、林亿等《重广补注黄帝内经序》云:“隋杨上善纂而为《太素》时,则有全元起者始为训解”。是《医史》、《医统》致误亦由高保衡等。又按《南史·王僧儒传》有“侍郎全元起,欲注《素问》,访以砭石”语。(汲古本误“全”为“金”。)则全元起亦非隋人,附订于此。
余又得影钞本十部,仍装为卷子,有“锦小路印”。按锦小路为日本旧诸侯,藏书最富,在小岛学古之前,是此书影钞不自学古始。
○《黄帝明堂》一卷(卷子本)
首题“通直郎守太子文学臣杨上善奉敕撰注”,前有自序,云:“是以十二经脉各为一卷,奇经八脉复为一卷,合为十三卷。”今仅存第一卷耳。按:《旧唐志》有杨上善《黄帝内经明堂类成》十三卷,此无“类成”二字,然必一书也。森立之《访古志》云:此书宝素堂藏,余所得即小岛学古本,用油素双钩,字体精整,想见原本犹是唐人手笔。卷末有永仁中丹波长高题识五条,亦与《访古志》合。森氏称:“其体手太阴一经,自肺藏形象以至经行腧穴,纤悉具载。更有注文解腧穴名义及主治病症,极为精审,实系《千金》、《外台》所不有。”森氏精医术,博极群书,所言当不诬。原本篇幅过高,不便为摺本,乃仿宋刻字体版以饷世。其中讹字悉仍其旧,精斯术者,自能辨别。至杨上善相传为隋人,余考《唐六典》:魏置太子文学,晋废。后周复置,又废。唐显庆中始置。然则上善本唐人,故《隋志》不著录。详见余《内经太素》跋文。
○《千金翼方》三十卷(校元本)
日本文政己酉从元椠摹刻本。其原本系多纪氏聿修堂物,今未知所在。此本系小岛尚质以初印本硃校于界栏上,盖据宋本、元本、明王肯堂校刊本及《新修本草》诸书合校者,自丁亥讫己亥首尾十二年始成,其精核可想。
又按:森立之云《翼方》初拟附《考异》二卷而未成,当即以小岛校本为之也。
○《千金方》一卷(日本刊本)
日本天保三年摹刻,盖据旧钞本入木,书法亦古雅。首题“《千金方》第一并序”,下题“处士孙思邈撰”,序后一卷子目及本文俱接书,盖据卷子本体式。卷末有正和四年和气嗣成题识。以下其家数世均有跋语下至观应亡子德、建治、正安、建武、延庆、康正、永正、天正三年止。据丹波元坚序,称为遣唐使人所赍回,定为真人原本,未经林亿校定者,惜只此一卷。按黄氏士礼居有此书残本,存第一至第五、第十一至十五、第二十一至三十,共存二十卷;其馀以明刻补之,仍缺第二十卷。据其所跋,亦是真人原本,未经林亿改纂者。盖孙氏原书名《千金方》,林亿等校本名《千金备急要方》,固自不同也。
○《神农本草经》三卷(汉学堂黄奭辑本)
案此本与孙氏《问经堂丛书》本全同,唯卷末多《补遗》二十二条。考孙氏自序,于此书源流甚晰,不应是窃人之书。黄氏辑逸书至二百八十条,亦不应攫人之作以充数。而卷末二十二条,非平日用力此学亦不能得也。疑黄氏辑书时,但就孙本较核,及书成,又得二十二条于孙本之外,故附刻其末,然不应没孙氏名而直署己作。又《本草》目录明载李时珍《本草纲目》第二卷,孙氏失采,而黄氏亦不遵之,至金山顾氏始为拈出。《补遗》二十二条,大半是《证类》黑字,唯引《续博物志》一条,疑是序例佚文。
○《神农本草经》五卷(日本森立之辑本)
森氏为日本医官,又精考证,此所辑《本草经》三卷,《考异》一卷据其自序及《考异》,引证之博,决择之精,远出孙、顾二本上。唯所录上品一百二十五种,中品一百一十四种,下品一百一十八种,盖不信李时珍《纲目》所载目录,而别据《千金方》、《医心方》、《新修本草》、《和名本草》等书,以为根源之古,然显与本《经》三百六十五种之数不合,森氏亦不言其所以然。又孙氏所辑《药对佐使》之类,固为庞杂,而所辑佚文十二条,(顾氏又多四条,森氏未见。当是序例中语,森氏概不之采,恐亦未必隐居之旧也。)
○《经史证类大观本草》三十一卷(元刊本)
元大德壬寅刊本,不附寇宗奭《本草衍义》,避孝宗《嫌》名,盖原于宋刻,为慎徽原书。按此书有两本:一名《大观本草》,三十一卷,艾晟所序,刻于大观二年者,即此本也;一名《政和本草》三十一卷,(以第三十一卷移于三十卷之前,合为一卷,而删其所引十六家《本草义例》,最谬。)政和六年曹孝忠奉敕校刊者。二本皆不附入寇氏《衍义》。至元初,平阳张存惠重刻政和本,始增入《衍义》及药有异名者,注于目录之下。(首有木记,称“泰和甲子下己酉冬南至晦明轩记”,钱竹汀考为元定宗后称制之年,其说至确。《提要》以为金泰和刻本,误。余别有详考,载入成化刻《政和本草》之首。)至明万历丁丑,宣城王大献始以成化重刻政和之本,依其家所藏宗文书院《大观》本之篇题,合二本为一书,卷末有王大献后序,自记甚明。并去政和本诸序跋,独留“大观艾晟序”及“宗文书院”木记,按其名则“大观”,考其书则“政和”,无知妄作,莫此为甚。(又有万历庚子巡按两淮盐课御史彭端吾据王本重刊,并去艾晟序、“宗文”木记。)《提要》所称大德本及钱竹汀所录皆是此种。《提要》见此本亦增入《衍义》,遂谓元代重刊,又从金本录入,而不知大德原本并无《衍义》也。又有朝鲜国翻刻本,一依宗文本,不增改一字,较明人为谨饬焉。此书集《本草》之大成,最足依据。至李时珍《本草纲目》,颇伤庞杂,不为典要。顾《大观》、《政和》两本糅杂不清,前人未见古本,多不能分别,故为之详疏如此。
○《本草衍义》二十卷、《目录》一卷(宋刊本)
首载政和六年十二月廿八日付寇宗奭劄子,又题“宣和元年□月本宅镂板印造,宣教郎知解州解县丞寇约校勘”。《目录》及第一卷之首,题“通直郎添差充收药材所辨验药材寇宗奭编撰”。赵希弁《读书后志》作《本□广义》,与其序例不相应,当误也。自序称《重定本草》及《图经》有:“执用已私,失于商较,并考诸家之说,参之事实,覈其情理,证其误脱,以为此书”。盖为掌禹锡等《补注神农本草》、苏颂等《本草图经》而作也。余按:大观二年,唐慎微之《本草》已刻于漕司。至政和六年,曹考忠又奉命校刊慎微之书,何以寇氏一不议及?余意:大观、政和年岁相近,漕司之本或流传未广,至曹氏校《证类》,而宗奭之书已成。尝以质之森立之,立之云:“此书通编药名次第,全与唐苏敬《新修本草》相符,(日本现存《苏敬本草》十卷,余已得其影钞本。)寇氏盖以《证类本草》分门增药为非是,因就《新修》而作《衍义》也”。(然则掌氏、苏氏之书与《新修本草》义例相同。)又云:“寇氏辨正药品,凡四百七十二种,发明良多,盖翻‘性味’之说而立‘气味’之论,东垣、丹溪之徒多尊信之,《本草》之学,自此一变。”然则寇氏本非为慎微之书而作《衍义》,张存惠刊《证类本草》以寇氏书入之,已失其旨,有明一代遂无刊本,而《四库》不得著录,此当急为流布者也。
○《伤寒论》十卷(影北宋本)
《伤寒》一书,后人多所更乱,而所据者大抵以成无己注本为集矢,不知成氏本亦非叔和所编真面目。盖叔和于每证治法相同者,不嫌复载;成氏则但载其初见者,以后则云“见某证中”以省烦。然医道至密,古人不惮反覆叮咛,意自有在。今省去之,反开学苟简之弊。然自成氏注解后,林亿校进本遂微。著录家亦皆以成氏本为叔和原书,冤矣。余在日本,初得其国宽文刊本,见其与成氏注解本不同,而刻手草率,误字甚多。厥后得其翻刻明赵清常《仲景全书》本,而后知成氏本果非叔和原书。然开篇题名下即著“明赵开美校刻,沈琳仝校”字校,是已非宋本旧式。最后于书肆得此影写本,每半叶十行,行十九字。首题“伤寒论卷第一”,次行题“汉张仲景述,晋王叔和撰次”,再下行低三格,“辩脉法第一,平脉法第二”,又下行低二格,“辩脉第一”,再下顶格,“问曰”云云。乃知赵氏本根源于宋刻,但为题校刊姓名,遂移其行第。(清常收藏名家,亦为流俗所染。)此本影写精致,俨然北宋旧刻。唯“第五”一卷,“第六”上半卷,第“八”、“九”、“十”三卷,摹写稍弱,纸质亦新,当又是后来补写也。窃怪日本著录家皆以赵开美本为最古,而此本尚存其国,未见甄异。余乃无意得之,归后屡劝人重刻,竟无应者。念此书为医家本经,日本翻刻赵本其板已毁,恐他日乃归湮灭,故特录其经进官阶于左,以审世之存心济世者。
《伤寒论》序
国子监准尚书礼部元祐三年八月八日符:元祐三年八月七日酉时,准都省送下。当月六日敕中书省勘会,下项医书册数重大,纸墨价高,民间难以买置。八月一日奉圣旨:今国子监别作小字雕印。内有浙路小字本者,令所属官司校对,别无差错,即摹印雕版,并候了日,广行印造。只收官纸工墨本价,许民间请买,仍送诸路出卖。奉敕如右,牒到奉行。前批八月七日未时付礼部施行。续准礼部符:元祐三年九月二十日准都省送下,当月十七日敕中书省、尚书省送到国子监状,据书库状,准朝旨雕印小字《伤寒论》等医书出卖,契勘工钱,约支用五千馀贯,未委于是何官钱支给应副使用。本监比欲依雕《四子》等体例,于书库卖书钱内借支。又缘所降朝旨,候雕造了,令只收官纸工墨本价,即别不收息,虑日后难以拨还。欲乞朝廷特赐应副上件钱数支使。候指挥。尚书省勘当,欲用本监见在卖书钱,候将来成书出卖,每部只收息一分,馀依元降指挥。奉圣旨,依国子监,主者一依敕命指挥施行。
治平二年二月四日进呈,奉圣旨镂版施行。
朝奉郎、守太子右赞善大夫、同校正医书飞骑尉、赐绯鱼袋(臣)高保衡。
宣德郎、守尚书都官员外郎、同校正医书骑都尉臣孙奇。
朝奉郎、守尚书司封郎中、充秘阁校理、判登闻检院护军、赐绯鱼袋臣林亿。
翰林学士、朝散大夫、给事中、知制诰、充史馆修撰、宗正寺修玉牒官、兼判太常兼礼仪事、兼判秘阁、秘书省同提举禧观公事、兼提举校正医书所轻车都尉、汝南郡开国侯食邑地千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臣范镇。
推忠协谋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天水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八百户臣赵概。
推忠协谋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吏部侍郎参知政事、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八百户食实封八百户臣欧阳修。
推忠协谋同德佐理功臣特进行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上柱国庐陵郡开国公食邑七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二百户臣曾公亮。
推忠协谋同德守正佐理功臣开府仪同三司、行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兼译经润文使、上柱国卫国公食邑一万七百户食实封三千八百户臣韩琦。
知兖州录事参军、监国子监书库臣郭直卿。奉议郎、国子监主簿、云骑尉臣孙準。
朝奉郎、行国子监丞、上骑都尉、赐绯鱼袋臣何宗元。
朝奉郎、守国子司业、轻车都尉、赐绯鱼袋臣丰稷。
朝请郎、守国子司业、上轻车都尉、赐绯鱼袋臣盛侨。
朝请大夫、试国子祭酒、直集贤院兼徐王府翊善护军臣郑穆。
中大夫、守尚书右丞、上轻车都尉、保定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臣胡宗愈。
中大夫、守尚书左丞、上护军、太原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臣王存。
中大夫、守中书侍郎、护军、彭城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一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臣刘挚。
正议大夫、守门下侍郎、上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四千户食实封九百户臣孙固。
太中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上柱国高平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六百户食实封五百户臣范纯仁。
太中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上柱国汲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九百户食实封六百户臣吕大防。
○《脉经》十卷(宋嘉定何氏本)
王叔和《脉经》十卷,《隋志》已著录,《新唐志》同,而《旧唐志》仅有二卷之本,此宋林亿等所谓好事之家仅有存者,故五代高阳生《脉诀》得而托之。然自熙宁颁布以后,《脉诀》仍自盛行,直至元戴启宗为《刊误》,始昭然知《脉诀》非叔和书。顾《脉经》虽一刊于熙宁,再刊于绍圣,三刊于广西漕司,四刊于濠梁何氏,元泰定间,又刊于龙兴儒学,而传习者终稀。(据诸家叙录可见。)良以经旨渊奥,非贯穿《素》、《灵》、扁、佗者未易领取。明代毕玉、袁表、沈际飞诸本,皆从泰定出,而夺误尤甚。唯吴勉学《医统正脉》所收,取源于何氏,至今尚有存者。而《四库提要》乃未收此书,殊不可解。嘉庆间,阮文达公始得影钞何氏本,著于《未收书目》中,惜未翻雕传世。金山钱氏又从袁刻录入,亦未为善本。坊间所行,更无论矣。余从日本得宋刻何氏原本,又兼得元、明以来诸本,乃尽发古医经书与之互相比勘,凡有关经旨者,悉标于简端,非唯可据诸经证此书,亦可据此书订诸经。(别详《札记》。)吾宗葆初寿昌大令,存心济世若不遑及,见而亟墨诸版。嗟乎!人命至重,二十四脉判于豪发,俗医沈伏、迟缓之不分,妄逞臆见,率尔下药,杀人不须白刃,夭折付之天命,而苍生之祸极矣。此书出,吾愿天下之业斯术者,未能洞澈此旨,慎勿漫掺刀圭。光绪十有九年夏四月记于邻苏园。
○《脉经》十卷(影钞元刊本)
元泰定四年,龙兴路医学教授谢缙翁刊本,前有东阳柳■〈啓,貝代口〉序,又有谢缙翁自序,并载“移文”一首。据缙翁后序称,以官本及广西漕司本,又得乡人黄南牖家本合校。柳■〈啓,貝代口〉序云:“其卷帙篇第,一用陈氏广西之旧,故陈孔硕一序亦赖之以存。”今以校何大任本,互有异同,而不如何本之胜。唯划条提行,此本又较胜之。后来袁表、沈际飞等,皆从此本出也。又有成化十年毕玉重刊此本,则讹谬尤多。云此本为日本医学提举多纪氏所藏,即著聿修堂各医书之家也。
柳■〈啓,貝代口〉《序》
谢缙翁《序》
宋校定《脉经序》
熙宁元年《劄子》
绍圣三年《劄子》
泰定四年《劄子》
以上袁表本皆载之,今不录。唯此《劄子》后有谢缙翁《重识》一段,袁本不载,今附于左:
泰定四年六月初四日中奉大夫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朵列秃书吏刘伯贞。
《脉经》皆依宋监本及广西校定刻布,其中疑处,并系元本,不可辄改。序中已言之矣。今再取二本元刻本末及今宪司准申指挥并刻之,庶读者知其原云。 庐陵谢缙翁生识
○《脉经》十卷(明刊本)
明袁表重刊《脉经》,盖以泰定四年本为原,而间有校改,并有印行后挖改者。据徐中行札,知所据本中多模糊,属袁氏校正,故不免臆补之处。自袁氏以前,此书唯有成化中淮阳刊本及赵府居敬堂本,皆流传不多,自袁氏本出,此后重刊皆据其本,不可谓之无功。此书余得之小岛,朱、蓝、墨笔校记,其朱笔者嘉定何太任本,蓝笔者明淮阳刊本,墨笔者则据《素》、《灵》、《难经》、《伤寒》、《甲乙》等书,可称精详。每卷后有学古校读年月,并记与其友人同诸姓名,盖不啻三、四覆校。然叔和所引书,今不尽见,其源多载《千金方》。小岛未以《千金》校之,且至六卷以后,亦第以宋本互校,未及旁引他书,甚为漏略,故余复以朱笔勘之。凡见于诸医经者,异同悉著之,不嫌其烦琐也。
○萧世基《脉粹》一卷(永正五年钞本)
此书晁氏《读书后志》著于录,言治平中姚谊序之,《书录解题》、《宋志》皆不载。此日本永正五年钞本,首有治平三年姚谊序,与晁氏说合;次有嘉定癸未李撰跋,盖又南渡后崇川王进甫重刻,并附王叔和《脉赋》(此伪书。)今只存《脉粹》一书,系小岛学古旧藏,森立之《访古志》亦不载。据姚、李二序,知世基字处厚,吉州龙泉人。
世为《神农学》者,大要以察脉论病为急。然医经方书,祖述浩博,罕际其会,非性识颖锐,通贯文艺者,曷究其蕴?河南萧君处厚(世基)簪绂名家,少业儒术,屡应乡荐,士大夫贤而爱之。处厚尝因伯父及母氏数不妄节,医家者流率多庸浅,固留意于医,辄诣渊奥,乡曲间有少疬必就之取愈,处厚不以贫富待之如一,贤不肖以此尤重之。尝阅《内经》及历代书诀,患其隐昧难晓,撮取众善,类成一编,名曰《脉粹》。虽根本圣贤,而指括径捷;视医道如指掌,诚书诀之喉衾也。不忍管攉其善,且欲传之于人,庶札瘥者无鄙夫之患,稚子耋翁,胥格仁寿,实大君子用心矣。与夫得一要义重囊深椟,惟恐人见闻者,万万相远。予承乏邑事,既熟处厚之为人,复嘉其存意,故举其大略冠于篇。治平三年五月既望,大常博士知吉州龙泉县事姚谊序。
是书乃吉州龙泉上劦隐君子(世基)处厚作也。应名《脉粹》,大常博士姚公谊出宰龙泉时序云详矣。处厚伯氏吏部银(“世京青公”。)崇宁间尝以授大丞相韩公 (忠彦),韩公授董大丞(汲)。大丞得之,献试辄效,活人甚众,名振京师,宝爱不啻珠玉。一时业医者俯伏其门,颛求恐后。中更南渡,往往散失不全。崇川王君进甫,迄获善本,重加校正刻梓,与天下共。就以叔和《脉赋》附于卷右,总之曰“《诊脉要捷》”,济人利物之量,可谓广矣。独惜其未详是书流传之本末,萧君仪甫又能录而遗之,尤可嘉尚。仪甫名(来仪),好古博雅,乃处厚孙侄云。嘉定癸未上巳日修职郎连州录事参军李撰谨书。
○《针灸甲乙经》十二卷
序例后有正统丁巳重刊本记,每半叶九行,行廿四字。按:近世所行《甲乙经》唯《医统正脉》刊本,而脱误宏多,更有以林亿等校注作正文者,如第一卷“心怵惕”条下引杨上善之说,上善隋唐间人士,安何得引之?此本不载杨上善说,凡林亿等校语俱不载,亦无林亿等序,知所原在未校正之前。其他亦多与《千金》、《外台》所引合,远胜《医统》本,惜有残缺。据张金吾《藏书志》有明初钞本,后有《熙宁二年》镂板牒,后列富弼、赵抃等衔名。又陆氏《藏书志》亦有正统刊本,则此书善本尚未绝于中土,敬告留心医籍者,当急为刻之。
○《葛仙翁肘后备急方》八卷
明万历二年李栻刊本。按李栻刊有《通鉴纪事本末》,亦好事者。但此书既经中统杨用道附广,已非隐居之旧。至元丙子又刊于乌氏。至栻为之再刻,又非皇统本之旧。森立之《访古志》云,据朝鲜《医方类聚》所引,亦是用道附广本。而今本所无者十四门,《医心方》所引亦时多差互。然则此为乌氏所删与?抑李氏所删欤?今皇统本不可见,至元本亦不闻有藏者,甚可惜也。
又此书有万历三年胡孟晋重刊本,日本延享丙寅浪华沼晋文据以翻刻,以《外台》、《千金》、《证类本草》所引,校刊于界栏上,颇为不苟。唯沼晋不见《医方类聚》及《医心方》,犹未尽善也。小岛春沂有补辑本,考订极精。程永培六醴斋所刊,直据万历本,无甚异同。
○《诸病源候论》五十卷《目录》一卷
影南宋本影南宋本《巢氏诸病源候论》五十卷,首题“诸病源候论卷一”,不冠以“巢氏二字”,次题“大业六年太医博士巢元方等奉敕撰”,次题“风诸病”。原本旧为怀山阁所藏,缺第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凡四卷,以酌源堂所藏宋残本补摹之。首有“金泽文库”印,日本古时官库藏书之所也。此本为小岛学古从宋本影摹者。按《隋书·经籍志》有《诸病源候论》五卷,《目》一卷,吴景贤撰。《旧唐志》则作五十卷,吴景撰。皆不言“巢氏”书。《新旧唐志》则二书并载。《提要》疑“当时本属官书,元方与景,一为监修,一为编撰,故或题景名,或题元方名,实止一书。《隋志》‘吴景’作‘吴景贤’,‘贤’或‘监’之误。其作五卷,亦当脱一‘十’字。如止五卷,不应《目录》有一卷。”按《提要》所云《隋志》五卷,“五”下脱“十”字,至确。又称吴与巢同撰此书,今以宋本照之,题为“元方等撰”,与晁公武《读书志》所称合,足见此书非元方一人之力。惟吴景贤之名已见《隋书·麦铁杖传》,《提要》疑“贤”为“监”之误,未免失之。此书有明方钅广、汪济川、吴勉学等刊本,近亦不多见。通行者,嘉庆间胡益谦刊本。以此本校之,胡本之误不下数千字,且有十数条脱漏者。即如篇首标题增“巢氏”二字,“论”上加“总”字,次删“大业六年”、“等奉敕”七字,每类“诸病”改为“病诸”,下又增“候”字,其为庸妄,已可概见。余谓王焘《外台秘要》、王怀隐《太平圣惠方》,每部皆取元方之论冠其首。宋制,医以《巢氏论》与《千金翼》目为小经。知此书为证治之津梁。自《素问》、《伤寒》以下,未堪比数。顾迩来操岐黄者,多未寓目,即胡益谦本亦视同秘笈,可慨也夫!光绪壬午春三月记。
近日崇文书局刻此书,不言从何本出。柯慎庵云是据袁寿阶旧钞传录,差胜胡本。以视此宋本,则天渊矣。甲申六月记。
光绪辛卯,池州周氏又刊此书,自称以旧本付梓,实即胡益谦本也。丁酉六月记。
又归安陆氏得元刊本,较胜胡、周诸本。然据其所校出刊入《群书校补》中者,仅寥寥数翻,亦远不及此本之善也。丁酉八月记。
○《诸病源候论》五十卷《目录》一卷(小岛学古校本)
日本医官小岛学古据宋本、元本、日本国刊本、聿修堂钞本,又以《外台秘要》、《医心方》(日本人所撰)所引,合校于胡益谦刊本上。凡订正不下数千事,最为精审,似无遗恨。顾余尝校《三因一极方》宋本有云“《巢氏病源》其列一千八百馀件”,盖为示病名也。今各本唯有一千七百二十六论,又校元张从正《儒门事亲》足本,引“妇人杂病带下候”曰“巢氏《内篇》四十四卷”云云,是此书并有内、外篇之目。今各本此条皆在三十七卷中,颇疑此书有残缺。因取《外台秘要》重校之,引有“伤寒十日至十二日候”,各本皆无之。又“伤寒毒攻眼候”,其文大异;又有“重下候”,各本亦无。更取《太平圣惠方》校之,引有“食痫候”,《医心方》引有“小儿鬼舐头候”,皆各本所无。然则今本果非巢氏之旧?意其脱佚,当在宋绶校刊以前,顾不解陈言、张从正所言何以有异同,抑天圣刊本至南宋已有脱佚?书贾重刊,妄移卷第,仍标足本,得知者如《瘿瘤门》有“多忘候”、“嗜眠候”、“鼾眠候”、“体臭候”、“狐臭候”、“漏掖”,并与“瘿瘤”不相涉,当是别篇错文为书贾所乱。不然,宋绶奉敕校定此书,不应疏忽至此。惜乎学古尚未疑及此也。
○《千金宝要》八卷(明刊本)
明嘉靖丁酉刊本,首郭思自序,次武定侯郭勋序,次陆深序。每半叶十行,行二十字。卷首第二行题“前徽猷阁直学士通奉大夫致仕河阳郭思纂”,第三行题“陕西西安府华州知州古盂刘整补校重镌石”,第四行题“救急方”,第五行“妇人第一”。按郭氏原刻,世久失传,其重镌者为华州知州刘整所编。(正统八年刻石。)厥后杨胜贤刊本于华州,景泰六年郭勋刻木于粤东,张翰刻木于蜀中。此即蜀中本也。又有隆庆六年秦王守中刊石耀州者,又并为六卷。嘉庆十二年孙渊如刻于《平津馆丛书》中者,即隆庆本也。此本有小岛学古硃校,文字颇多讹谬,不及隆庆本之佳。然其次序,似当仍郭氏之旧。隆庆本则多所移易,又脱郭氏原序,又删其“救急”次第原目,惜乎渊如刊此书时不及见此本也。
《千金宝要》序
序曰:孙真人《千金方》一部,三十卷,二百一十八门,门中各有论,下各有方论,以论说人所以得病之由,君子小人皆宜熟知。方以治人之已病,而人有示尝得见此集者,并药有物多而难合者,贫下细民,因此不获治疗,枉坏躯命者,可胜言哉!况一州一县,几家能有《千金方》?而有者亦难于日日示人。因此孙君之仁术仁心,格而不行处有之,郁而不广处有之。孙君此书,上本黄帝、岐伯,次祖扁鹊、华陀、张仲景、陈延之、卫汜、王叔和、《小品》、《肘后》、《龙宫》、《海上》而下,及当时之名公方论、药术,并自撰经试者。世皆知此书为医经之宝,余亦概尝阅诸家方书,内唯《千金》一集号为完书,有源有证,有说有方,有古有今,有取有舍,关百圣而渐,贯万精而不忒。以儒书拟之,其医师之集大成者与?唐之卢照邻谓:“思邈高谈正一,则古之蒙庄;深入不二,则今之摩诘。”斯言得其深致矣。思久欲阐扬此书,以广之海内,而在公牵迫,终不克遂。今休闲矣,遂取《千金方》中诸论,逐件条而出之以告人,使人知防之于未然之前。又将《千金方》中诸单方,逐件列而出之以示人,使人知治之于已病之后。其思家与知识家,经用神验者之附之其中,(按今检本郭氏附方不复识别,当是刘氏重镌时混合为一。今《千金方》宋椠复见,学者当就其书识出之。)各别称说,买巨石刊之,以广其传。以救急者为先,以稍可待者为次,以寻常大病为三,以寻常次病为四。孙君之书,以妇人、小儿为首,以男子、妇人杂病为后。思今皆依之。而特取诸病目前交急者为首,此思急于救人、推行孙君之妙法本意也。谨敢以《千金宝要》命篇,誓施万本,长者仁人当共济斯善。宣和六年四月初一日徽猷阁直学士通奉大夫致仕河阳郭思谨序。
武定侯郭勋序(正德十一年)。
上海陆源序(嘉靖丁酉)。
四明张楷跋(正统甲子)。
西野张翰跋(嘉靖十六年)。
●日本访书志卷十
○《外台秘要方》四十卷《目录》一卷(影北宋本)
原本藏日本纪藩竹田氏,森立之《访古志》曰:“此本嘉永己酉,官下命邮致,使于医学影钞,凡二通,一纳枫山官库,一藏医学。盖宋椠医籍存于日本者颇多,然多南渡以后物,其北宋本如《千金方》,犹有补刻,特此本真为林亿等经进之原刊,而首尾完具,毫无缺失,岂可不谓天下之至宝乎!”立之又言:“当新写此书。”时立之方为医学校官,以五人分书之,越三年乃成,其费不赀。余因立之言,先购得小岛学古校本,乃知明程衍道刊本夺误凡千万言。因访之杉本仲温,据言,纪藩之宋本不可见,枫山库之新本亦不可得,维医学之一部,明治初散出,未知存于谁何之手。余乃嘱仲温物色之,久之,以此本来,缺其末一册,盖以末册有题识,恐为其官所觉也。索价殊昂,余以为此书宋椠中土久绝,程本伪谬不可据,乃忍痛得之。每卷首有林亿等上进名衔,卷末有裴宗元校正及赵子孟校勘名衔,或有右迪功郎张寔校勘字,影摹之精,下真宋刻一等。无怪立之言以五人之力三年乃成也。末一册托书记官严谷修从枫山库本补之,仍为完璧。此书为古方渊薮,晋、唐逸籍,赖是以存。当吾世不乏寿世仁民之君子,当覆之以传也。
《唐书·王焘传》(附《王珪传》)有“视絮汤剂”语,《提要》谓“视絮”二字未详。按《曲礼》,“毋絮羹”,郑注:“絮,犹调也。”《释文》:“絮,‘敕虑’反,谓加以盐梅也。”则“视絮”即“调剂”之义,非误字。又《提要》称焘作是书成于守邺时,故曰“外台”,引《高元裕传》为证。余按《玉海》引《中兴书目》云:以其出守于外,故号曰“外台”。与《提要》说合。然《高元裕传》:“故事,三司监院官带御史者,号外台。”王焘自序结衔不带“御史”,则谓出守于外即称“外台”者,未确。据《魏志·王肃传》注:薜夏曰:“兰台为外台,秘阁为内阁。”云云。焘自序云:“两拜东掖,便繁台阁二十馀岁,久知弘文馆图籍方书等,由是睹奥升堂,皆探其秘要。”据此,则取《魏志》,“兰台为外台”甚明,非出守于外之谓也。
光绪丁酉于上海书肆得归安陆氏《群书校补》,乃知此书宋本吾中土尚有存者,唯陆氏所校,第据明程氏刊本,著其异同,亦多有脱漏处,不及小岛会粹群籍精审无遗也。
○《医心方》三十卷(摸刊古卷子本)
日本永观二年,丹波宿称康赖撰进,当中土宋雍熙元年也。其原书为卷子本,安政元年官府命医学摹刊以行。其书体例仿王焘《外台秘要》。所引方书,有但见于《隋志》者;有不见于隋、唐、宋《志》,但见于其国《见在书目》者;亦有独见于此书所引,不见于著录家者;即为常见之书,而所见之本大异者。如廿七卷中引嵇康《养生论》,多溢出于今本之外,则知《文选》所载,为昭明删削;康赖选录,当是《叔夜集》中原本。至其标记旁注,是后人校此书者所为,而其所见亦多古逸书。如引陆法言之《切韵》,与孙愐之《唐韵》不相混合。引郭知玄、麻果、释宏演之《切韵》,武玄之《韵诠》,亦唯见于《见在书目》而唐、宋《志》无闻焉。至陆善经《字林》更无考,良由彼国富藏古籍,据《见在书目》所载,几与隋、唐《志》相勒。康赖为针博士,又得近见其秘府所藏,故能博赡乃尔。丹波元坚等校刊此书,称其校《外台秘要》有过之无不及,良非溢美。至其书体秀逸,古香可挹,亦诚如元坚等所说。今原书第二十二卷尚存稻垣真郎家,余曾借得比校刊本,篇幅字体稍缩,而如鉴取影,不爽毫发。其影写手渡边■〈岸允〉亦一时之绝技,而刊刻之精,校订之密,当为日本摸刻古书第一。其所载校刊职名中,如森立之、浅田惟常,今巍然犹存,皆博览群书,为中土方今医家所未有也。
刻《医心方》序
《医心方》卅卷,每卷首题“从五位下行针博士兼丹波介丹波宿称康赖撰”。谨按:臣等远祖康赖撰进是书,实为圆融帝永观二年十一月廿八日,《家牒》所记,与本书延庆旧杪册子本后记合,可徵也。后在正亲町帝时,尝出以赐典药头。半井氏云:“岂即远祖所进之本欤,抑别有钞本也?”意者,秘府所藏,人间莫得而窥焉。加之“保、平”以还,兵燹相踵,是书在若存若亡之间者,盖数百有馀年矣。宽政初,载先大君父恭公方表章遗文,命臣等曾祖臣元惪,使以仁和王府所藏钞本誊写储之医学,当时称为希觏。顾其为书,残脱居半,学者仍憾不得窥其全豹焉。恭惟今大君仁洽寰宇,孝存继述,最深轸念医药,访知今典药头半井氏有斯书全帙,乃命执政传旨其家,俾送致之医学,使臣等得繙阅之。既而又命臣等使遵依原本摸刻,以布之海内。臣等不堪感跃,谨审检细勘之。其旧装为卷子,严存隋、唐旧帙体式,为卷凡卅,与《仁和寺书目》所载合。其间字样非一,纸质亦殊,有结体奇古,与金石遗文相印契者;有笔画遒劲,直逼晋、唐法书者;有如朴质无文,而古香可挹者。盖非其亲笔,则其子弟为之。据第八卷天养二年记,殆从当日前后稿及各家传录本,排纂缀缉,以成一部完帙欤?间有系后人补钞者,亦不失为数百年前物。每卷各为一类,下分子目,其所引证,上根据之农、黄、扁、张之经,下贯穿之唐以上各家之箸。其所论列,起治病大体讫食物,每门上载证候,下列其方,遇有可注明者,附以按语。其第二卷论针灸,则更有序以开其端,岂身为针博士最所深致意欤?窃详之,其书体例,盖准拟之王焘《外台秘要方》,而其引据之博,与立论之精且确,则有过无不及也。原夫医之道幽以微矣,必也稽之往圣昔贤,徵之百家之格言,协之于古今之异与风土之宜,参伍而错综之,然后其道乃始完,可以摸楷后学矣。求之前人之著,能具斯道者,其唯王氏之书足以当之;而是书则直驾而上之,岂不更伟乎!况其所徵引逸书、遗典,史家所未及载者数十部,皆得依是书以睹其概略。又况古书存于今日者,一历宋人校改,往往失当日本色,得据此书以纠正其伪谬,亦复不一而足。他栏外及行间所注字书,如《玉篇》、《切韵》、《唐韵》之类,虽所采不多,而亦足以窥唐以上训诂音韵之微,则是书在天壤间,凡以裨补后学有匪细故者,不仅为医家鸿宝也。臣等窃幸今日文明之化,施及吾医,是书数百年郁而未显者,一朝发其幽光,极知宛委、瑯环之秘,亦必应昌期而出,非偶然也。爰课医官诸彦及男元晱、男元佶与及门之士,审加检阅,更倩佳手摸写以授梓人,亦庶几仰上副大府所以爱养斯民之至意最深,有感于尤物显晦之故焉。谨次其颠末以为之序。安政元年十二月朔,侍医尚药医学教谕法印臣多纪元坚、侍医医学教谕兼督务法眼臣多纪元昕顿首拜识。
是书校刊未全,不幸会臣琰先人谢世,未几,臣佶先入亦复相继见背。不肖等恸哭之馀,窃恐是刻之迁延不果,无以报二先人于地下。既而不肖等承乏忝袭先职,乃孤陋不自揣,敢任校雠之责。而二三子亦皆密勿从事,始能毕功。其札记则小岛尚真、高岛久贯、涩江全善、森立之、佐滕苌等最与有力焉。既而尚真、全善先没,而久贯、立之等专任其责。唯是此书之成,距今九百年所,其所援引各书,并系唐人旧帙,在今日大率散逸不传。或者其所依之本,派别不一,或者今本经后人删改,猝难证明。矧乃其间字画僻异,不易辨识者有之;文义晦涩,不易读定者有之;简断墨暗,不可复问者有之;今不敢苟且迁就,妄为之说。半井氏所藏别有延庆旧钞册子本,其第廿五、廿六廿卷,系延享四年和气成庸所补钞。校以是本,亦互相出入,则爰从而疏记之。其第卅卷末记是书撰进岁月,及其卒岁月日,亦足以补史记之缺。则并附刻以资考镜。他仁和王府所藏,凡十六卷,旧藏零本凡四卷,亦时有异同,今皆一一条举之。若夫“微”作“■”,“率”作“■”、“暑”作“署”、“覆”作“■〈雨上復下〉”、“枣”作“■”、“狗”作“■〈犭苟〉”及偏旁之“木”、“手”并通,草头、竹头之互用,凡皆文字异构,非关指义,则均不敢辞费。其背记数条,一从原帙影摸以附后。至于背纸有用当时版状者,有用具注历本者,诸古记遗文,散出各处,固多考古者所不废。意者,此类与本书不相涉,一概滥载,极为不伦,则今皆从略。呜呼!自二先人有斯举,盖屡易裘葛,其间存没之感,有不堪惄然者。臣琰、臣佶自顾闻见黭陋,曾不足窥先业万一,独是数百年欲见而不得之珍,一朝发光,医方之传,可沿溯以得其津涯,则庶几乎医道之日以益明。盖不唯见二先人所以拳拳校刻是书之功之伟,抑亦昭代休明之运,举一世而跻之于仁寿,其所沾被者远矣。万延纪元岁次上章涒滩且月既望,侍医医学教谕法眼臣多纪元琰、侍医医学教谕兼督务法眼臣多纪元佶拜手同识。
嵇康《养生论》云:“养生有五难:名利不去,一难也;喜怒不除,二难也;声色不去,三难也;滋味不绝,四难也;神虑精散,五难也。五者必存,虽心希难老,口诵至言,咀嚼英华,呼吸大阳,不能不曲其操,不犮其年也。五者无于胸中,则信顺日济,玄德日全,不祈憙而有福,不求寿而自延,此亦养生之大经也。然或有服膺仁义,无甚泰之累者。”抑亦其亚也。
又云:“嗜欲虽出于人情,而非道德之正。犹木之有蝎,虽本所生,而非木所宜。故蝎盛则木朽,欲胜则身拈。然则欲与生不并立,名与身不俱存,略可知矣。”
○《太平圣惠方》一百卷《目录》一卷(旧钞本)
宋王怀隐等奉敕撰。按《宋史·怀隐传》:“宋州雎阳人。初为道士,住京城建隆观,善医珍。太宗尹京,怀隐以汤剂祗事。太平兴国初,诏归俗,命为尚药奉御。太宗在藩邸,暇日多留意医术,藏名方千馀首,皆尝有验者。至是诏翰林医官院,各具家传经验方以献,及万馀首。命怀隐与副使王祐、郑奇(《读书后志》作“彦”)、医官陈昭遇参对偏类。每部以隋太医令巢元方《病源候论》冠其首,而方药次之,成一百卷。太宗御制序,赐名曰《太平圣惠方》。仍令镂版颁行天下,诸州各置医博士掌之。《玉海》称此书自太平兴国三年(陈振孙云“七年”)诏撰集,至淳化三年始成。按森立之《访古志》称尾张藩库藏宋本原刊,存五十卷,以宋本补钞。每半叶高六寸五分,广五寸,十三行,行二十五、六字。此本行款悉与之合,每卷首中缝下书“相州(或作‘阳’、或作‘之’)圆觉寺(或无‘寺’字)第二位周音(或有‘首座’二字)书写”。盖僧徒之笔,无钞写年月。相其纸质笔迹,当在数百年以前。书法亦简劲峭直。据自称“首座”,必非俗僧,惜当时在日本未曾访之淄流也。第二卷末有“上总国市原郡海保村中道长津神护押”,则藏书人之记也。每卷又有“启迪院”绿印记。按日本有翠竹庵一溪臾道三撰《启迪集医书》八卷,自序称“天正甲戌”,当中国明万历二年,是书当经其所藏与?《访古志》又云:“宋本有‘福建路转运司今将国子监《太平圣惠方》一部百卷,二十六册,计三千五百三十九板对证,内有用药分两及脱漏差误,爽有万馀字,各已修改开板,并无讹舛,于本司公库印行。绍兴十七年四月。’次有邵宁、宋藻、陈晔、黄访、范寅秩、马□官衔六行。”此本无之。按此书第九十九、第一百两卷为《针经》,钞手虽古,稍嫌草率,亦无“启迪院”印记。其中本有图像,皆空位未摹,当是周音钞本缺末二卷,后人又再为补钞也。此书自《书录解题》著录后,遂不著于世,唯《爱日精庐藏书志》载有“眼”、“齿”两类三卷,(此本“眼”、“齿”两类在第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其他无闻焉。此本首尾完具,真希世祕笈。计其所采方书,增于《外台秘要》数据倍。唯每方不著所出原书,不如《外台》之例之善。然是书经诸名医编类,首尾十三年,颁诸天下,以之课士,知其非苟而已也。
○《普济本事方》十卷(旧钞本)
宋许叔徵撰。小岛尚质旧藏,后有“以江武官库御本写之”九字,存第四至第十。末有淳熙乙巳孝忠跋。(不著其姓,待考。)又有辛亥左昌时跋。每叶十行,行二十字。每卷之第二行即接所分类,无“宋许叔徵撰”等字,知其根源为古。按此书乾隆中王陈梁有刊本,多所删节,不足为据。日本享保中刊本亦多讹字,皆不及此本之佳。又按《经籍访古志》有宋椠本,序后题“宝祐癸丑良月夏渊全氏刊于明经堂”,目录后有“建安余唐卿宅刻梓”八字,每半叶十三行,行二十一字。此本格式亦与之不同,然则此岂即淳熙辛亥之本与?则尤可宝也。
《四库》著录者元余氏勤有堂刊本,未知其款式与此合否?
○《新刊续添是斋百一选方》二十卷(元刻本)
宋山阴王 孟玉撰。首有庆元丙辰天台章楫序。目录首有筐子云载刘承父咨。每半叶十行,行二十二字。按此书《四库》不著录,《宋志》二十八卷,《书录解题》三十卷,《曝书亭集》称所藏元本仅二十卷,遂疑为后人所选择。然按刘承父所咨,则此为是斋全本,《解题》、《宋志》皆误也。
《是斋百一选方》序
方书传于世众矣,其断断能已疾者盖寡。古人方书,一药对一病,非苟云尔也。后世医家者流,不深明夫百药合齐之所宜,猥曰“医特意尔”,往往出己见尝试为之,以故用辄不效,甚者适以益其疾,而杀其躯者有之。毋怪乎馈药者以未达而不敢尝,有病者以不治为得中医也。嗟呼!医方所以除疾而保性命,其何至是?得匪其择之不精、处之不审故欤?是斋王史君,博雅君子也。生长名家,蓄良方甚富,皆其耳目所闻见已试而必验者。每叹人有可疗之疾,药不相值,卒于不可疗。思济斯人,讵忍秘而不示?属守古沔公馀,裒集始就,乃锓诸郡斋,目之《百一选方》,其精择审处盖如此。然则公之用心仁矣,是书之衍其传也宜哉!庆元丙辰孟冬初吉,郡文学天台章楫序。
此集已盛行于世,近得是斋全本,其为方也一千有馀,分门析类,列之于目,井井可观,皆系经验不传之秘。凡丈夫、妇人、小儿诸证,纤悉委曲,靡所不备,鼎新刻梓,三复校正,并无讹舛。凡我尊生君子,伏幸详鉴。岁在癸未端阳前一日,建安刘承父谨咨。
○《杨氏家藏方》二十卷(影宋钞本)
宋杨倓撰。首有自序,又有“殿木氏藏书”印记,末有延玺跋。又有小岛尚质朱笔点校。每半叶十一行,行十九字,左右双边。按此书《四库》不著录,本朝诸家目录亦无之。宋椠本今藏枫山官库,此盖自彼影钞云。据《访古志》又有元板,序后有“阮仲猷刊于种德堂”木记,余未之见。据延玺跋,此与洪氏《集验方》、胡氏《经验方》同刻。今洪、胡二书亦无著录者。
《杨氏家藏方》序
夫医之为艺,探天地清浊之源,察阴阳消息之机,顺四时之宜,藉百药之功,以治人之病者也。粤自神农著金石草木之书,黄帝、岐伯撰《内经》、《素问》,其学盛行而不废。名世之士,若扁鹊、和、缓艺成名立,盖班班可考。然皆心得其微,取诸左右,砭艾汤熨,变化不测,实未尝为方以语后之人也。惟伊尹论汤液,汉长沙太守张仲景引而申之,始有可传之方,盖已末矣。夫疾病之变无穷,而吾之为方有限,欲以有限之方,通无穷之变,其不附会臆度,缪以豪釐者鲜矣。是以有经络、形证之辨,有增减参伍之法,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呜呼!岂以后人若扁鹊、和、缓者,不可觊一得于千百年之间?而人之有疾,盖死生于呼吸之际,不得已而有是也欤!由是言之,后之医以方为书者,凡有一得之效,举不可废也。余家藏方甚多,皆先和武恭王及余经用,与耳目所闻见尝验者也。朅来当涂,郡事多暇,日发筐出之,以类编次。凡用药相似而责功不同者,皆备列之,得一千一百一十有一道。盖今之为医者,皆有尝试之方,深藏筐中,不轻以语人;侥幸一旦之售,以神其术。今余之所得,良医之深藏而不语人者也。方将使人家有是书,集天下良医之所长,以待仓卒之用,不亦慈父孝子之心乎?于是锓木郡斋,以广其传云。淳熙五年三月乙未朔代郡杨倓序。
枢密洪、杨二公,给事胡公,前后守当涂,各有方书锓木于郡中,亦遗爱之一端也。其名曰《洪氏集验》、《杨氏家藏》、《胡氏经验》。今江淮间士大夫与医家多用此三书,对证以治疾,无不取效。闽中相去差远,犹未之有,今刊诸宪司,将以惠众,抑亦副三公欲广其传之意云。淳熙乙巳夏四月望日,东密延玺书。
○《妇人大全良方》二十四卷(旧钞本)
影钞朝鲜活字刊本。首题“《新编妇人大全良方》卷之一”,次行题“医学临川陈自明良甫编注”。每半板十二行,行十九字。案朝鲜活字原本日本有二通,皆缺自序,此有自序,或是从熊氏《补遗》本补钞也。卷末有跋云:“右《妇人大全良方》,陈氏真本也。从聿修堂所藏朝鲜活字钞。而借写起于文化庚午冬十一月十日,终于十二月初五下晡。松章焕之识。”余又得一钞本,体式与前本同,无陈自明自序,而卷首多《辨识修制药法度》凡八叶,目录亦有此八字,居卷之一前,未知何以与前本互异,当再详之。
○《御药院方》十一卷(朝鲜刊本)
朝鲜国活字本。不题撰人名氏,首有高鸣序。据序,称太医提点荣禄许公所撰集,日本多纪栎窗考为元许国桢,当得其实。首题“《癸巳新刊御药院方》卷之第一”,目录末有钟形木记曰“颐真堂记”;又有琴形木记曰:“平阳府司家印”。此本有日本宽政戊午医官千贺芳久活字印行。
又按:此书有元至元刊本,有二十四卷,旧为张月霄所藏,今在归安陆氏。据《爱日精庐藏书志》跋,称:卷五“槟榔圆”下,注“泰和五年”云云;卷七“半夏利膈丸”下,注“崇庆元年”云云;卷九“两炒圆”下,注“大安三年”云云;卷十“酸枣仁煎”下,注“兴定五年”云云。今检此书皆无之。而“半夏利膈丸”在第五卷,未知此为后来删本与?抑彼为增入与?俟再详考。
○《医方考》六卷(明刊本)
明吴焜撰。首万历乙酉汪道昆序。次自序:称“取古得之良方七百馀首,揆之于经,酌以心见,订之于证,发其微义,匪徒苟然志方而已”。今观其所著,皆疏明古方之所以然,非有心得者不及此,信为医家巨擘,而传世甚少,何耶?按:焜,歙人。以医名一时。所著有《脉语》、《十三科证治》、《参黄编》、《砭■〈瞞,石代目〉考》、《药纂》、《针灸六集》、《素问语》等书。
○《钱氏小儿药证直诀》三卷(宋本)
按赵希弁《读书后志》:“《钱氏小儿方》八卷,《阎孝忠方》附于后。”《宋志》亦云“八卷”。陈振孙《书录解题》则云“三卷”。太医丞东平钱乙仲阳撰,宣教郎大梁阎孝忠集。上卷言证,中卷叙尝所治病,下卷为方。孝忠亦颇附以己说。且以刘斯立所作《仲阳传》附于末,宣和元年也。今按:此书一一与《解题》合,且阎氏序明言“三卷”,则《读书志》所云“八卷”,当是传写之误。《宋志》又沿其误也。是书世罕流传,唯明熊宗立注本及康熙间陈世杰刊本,薛已本则多所窜,非钱氏原书。今以此宋本校之,上卷尚无甚出入,中卷陈本缺“附马子病目”一条,(《医方类聚》、熊本、薛本《证治准绳》并有此条,则为误脱无疑。)而多出“睦亲宫中十大王”一条。(按此条熊宗立注本无之,《幼幼新书》及《医方类聚》亦不援引。此条前半即前第十条“一九王病疮疹篇”文而小异耳。后半即上卷“疮疹候篇”文,其为误衍无疑。缘此书目录中卷记尝所治病二十三证,陈本既缺“王附马子”一条,遂杂钞本书之文凑合成篇,以充原数。)下卷则甚多差异,如“泻黄散”后有阎孝忠附语数百字,“羌活膏”后有阎附一百七十七字,“蝉蜕散”有阎附语六十八字。熊宗立本亦有之。陈本皆脱。又如“导赤散”宋本只“治小儿心热”五字,陈本有“视其睡”云云三行,全录上卷“心热证治”之文。“泻心汤”宋本只“实热宜服”四字,陈本“小儿心气”云云,亦全录上卷文。“生犀磨汁”宋本“治消毒气,解内热”,又有“磨汁之法”,陈本则云“治疮疹不快,吐血、衄血”,而制法、用法全脱。又宋本有“木瓜丸”,陈本无之。按本书上卷“生下吐证治”明有“木瓜丸方”,则为陈本误脱无疑。又宋本有“两大黄丸方”,一两味,治鼻塞页 开;一四味,治风热云云,陈氏无“治风热”一方。考朝鲜国《类聚》有此方。其他方名虽同,而证治、制法、药味多寡之异,难以枚举。宋刘昉《幼幼新书》引此书几十之七八,《医方类聚》则全部载入。今以此本校之,一一相合,则此为宣和本无疑。又阎氏附方五十五条本在钱氏之后,宋本及陈本皆划然分明,而宋元以下方书,引阎说并方,皆混称钱氏。余意宋时必有以阎氏附方并入钱氏方中之本,故诸家不能别出。然则钱氏书在宋时传本既多,已有异同,陈氏所得,又是传钞本,故不免有夺烂。(陈本目录后有《无为军新刊钱氏方后序》目,下卷却无此序,此夺烂之明徵。)其以上卷文录入中、下卷,盖苟以充数,决非宋本所有。其他或有与熊宗立、薛已、□□、王宇泰诸人所引同者,当是别本如是,未必尽陈氏臆造。精斯术者,自能决择之。余年来累失孙男女数人,今细读此书,乃知短折非命,悔痛何及。乃尽发宋元以下婴儿方书,一一互校,当谋精椠以传之,庶天札者少瘳云。
○《婴童百问》十卷
明嘉靖十八年,吏部尚书许赞疏进,行首有嘉靖壬寅严蒿序,次许赞表,行首“《婴童百问》卷之一”,下题“鲁伯嗣学”,次行“第一问初诞”,下题“丽泉堂刊”。按许赞《疏》第云“相传为在昔名人著述”,不云是“鲁伯嗣作”,此或系刊板校订之人谬题与?按其书论辨详审,诚小儿证治之善本也。流传颇少,故录之。
严嵩《序》(嘉靖壬寅)。
进《婴童百问》疏
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臣许赞谨奏,为进书事。臣系河南灵宝县人。正德十二年,(臣)为翰林院编修之时,收得医书二本,名曰《婴童百问》,相传为在昔名人著述。乃以婴童各证设为百问,每问必究其受证之原,每证必详其治疗之方,观形审势,因病投药,极为详备,诚保护婴儿之全书也。此书原刻于陕西蓝田县,今乃少见。伏惟皇上至仁如天,老老幼幼,举一世而生成之。此书若行,未必不为幼科之助。臣谨将原本装潢进呈,伏望皇上敕付所司,再加详校,刻为善本。或以广医家之见闻,或以备内府之参用,传衍流行,则皇上仁慈所被者无穷,而效之所及者广张。嘉靖十八年二月□日奉圣旨:卿进方书,朕览已,著礼部校正刊行,钦此。
●日本访书志卷十一
○《初学记》三十卷(明宗文堂刊本)
今世行《初学记》以安国本为最旧,其书刊于明嘉靖辛卯。其本亦有二:其一,边口书“九洲书屋”者,安氏原刻,即《天禄琳琅》所载本;其一,边口书“安桂坡馆”者,覆安氏本也。其书中墨丁,一依安氏而较多,则刻梓人之为。书首秦金序,挖去“郭禾”二字。嘉靖十三年甲午晋藩又以安本重刻,墨丁一仍其旧,而少刘本一序,有晋藩《刻书引》。又至万历丁亥,太学徐守铭又以安本覆刻,有茅鹿门序,书中墨丁皆补刊,有以所引原书校补者,有凭臆填者。又有陈大科刊本,亦安本之枝流也。又有万历丙午虎林沈宗培所刊巾箱本,前亦录鹿门序,而截去“近代锡山”云云以下,盖借名以行世也。其书分为三十二卷,每类“诗、赋”,有据《艺文类聚》、《太平御览》增入者,顾误字差少,盖沈氏以他书校改也。古香斋本似以安国之卷第,而据沈氏为底本,然以严铁桥所举宋本,无不违异者。唯明嘉靖丁酉书林宗文堂刊本刘本序后有木记云:“近将监本是正讹谬,重写雕镂,校雠精细,并无荒错,买书君子,幸希详鉴。”其三十卷后有跋云:“《初学记》三十卷,宋后刻于麻沙,今岁书林郑逸叟再购以板其书。上天下地,明阳幽阴,贵人贱物,无不核也。经典史册,方言小说,长赋短诗,无不取也。门分类缀,大且勤矣。以钞本而赝字残简为多,献观于予,予谫隘弗敢雠也。敢求正于识奇字、记杂书如扬子云、郑康成君子云。时嘉靖丙申冬,壶云子后跋。”其书题“《新刊初学记》”,首卷有总目,每卷无总目,而于每类下题目,录出附首卷。其“徐坚奉敕”下有“撰”字。刘本序,“形名”不作“刑名”,与铁桥说相应。书中讹文夺字,触目皆是,知其未以安本“植”改者。按:铁桥言,第二十五卷至三十卷,有二十馀翻与安本大异,而未言在何类。今略校之,则第二十五卷“火类”一叶半;廿六卷“并类”半叶,廿八卷“李类”、“柰类”、“桃类”、“樱桃类”共八叶,廿九卷“狗类”一叶半,三十卷“鸡类”后半叶、“鹰类”前半叶、“蝉”、“蝶”、“萤”三类共六叶。铁桥谓安氏所得系残本,而其馆客郭禾辑补之。今按安氏本非残缺,乃漫患不可辨,郭君以其不能辨者,以他文补之,其能辨者,仍夹置其中,然已大非东海之旧。若非得宋本发其覆,如此本刊刻之草率,纵有异同,亦将土苴视之。今宋本未知尚在人间否,严氏稿本亦未墨诸板,则此本当什袭藏之。至其误处,宋本已然,此更加剧,非裒集群书不能抚也。癸未十月。据森立之《访古志》称,其枫山官库有北宋本,余本拟借出一校,因归期在迩,故不及。附记于此,俟后之留心古籍者。
丁酉赴上海,得归安陆氏《群书校补》,乃知严铁桥校本尚有传钞者,惜近日川中重刻本未据其校文改订也。
○《初学记》三十卷(明刊本)
明嘉靖甲午锡山安国刊本,首有秦金序,称其与塾宾郭禾相与校雠厘正,遂成完书。以后晋府刊本、徐守铭宁寿堂本、陈大科诸本皆源于此。(古香斋刊本亦源此,而略有校订。)国朝嘉庆间,严铁桥从孙渊如借得宋刊本,以安本对校,乃知其末数卷与宋本大异。铁桥谓安国得不全本,倩郭禾补之。以秦金序证之,其语似不为诬。又证以余所得明宗文堂刊本益信严说之确。去年从上海得归安陆氏所刊铁桥所校《初学记札记》,一一过录于此本上。(严所校据徐守铭本,陆氏所刊氏本过录,间有安本不误,而徐又从陈大科陈两本误者。)乃知非特严氏所举之数卷,而全书中删节不为少。(大抵“事对”中,宋本所引稍烦。标题相应而止,或已见上文,安本则但录其与本则以见者,宋本多复举,安上文括之。)窃怪郭氏所补诸类,亦颇能采《艺文》、《御览》诸古书,又其所删字句皆照标题裁断,亦非漫然脱漏;而亦有宋本与标题不照,而安本合者。 (如“皇部”、“编珠”、“连贝”、宋本“尚书”中侯二十三字。)何以明明可考补之字,不为之翻检原书,乃留如许墨丁?据铁桥言:宋本胜处固多,误亦无算。(乙亥夏,始以净徐疑若讹谬灼然者,置不复载。本录取其长,仍其陆氏刻本,盖传录其净本也。)余所藏宗文堂本,其所长一一与严校相应,而其误处反数倍于安本。想严氏所云“宋本”者,亦相去不远。)据陆氏所言,严氏本实是元本,非宋本。(余意安国所据之本,必非严氏所见之本,不然何以能校如许误字,而反留习见之墨丁乎?(或者其所据为宋大字善本,其与元本大异之处,则由向来所传如此。)惜未得日本枫山官库所藏宋本一校录以决斯疑耳。
○《幼学指南钞》三十卷(残本)
日本古钞本,两面钞写,为蝴蝶装,四边外向。日本卷子以下,此式为最古,盖北宋刊本装式亦如此也。今存第三、第四、第九、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七、第十八、第三十。又三册残本,不知卷数,一“宝货部”下,一“衣服部”,一“音乐部”,第三十卷为“鳞介虫豸类”,故知书止三十卷也。书法甚古,以日本书体纸质衡之,当是八九百年间物。每条有题所引古书,至六朝而止。细核之,盖从徐坚《初学记》钞出,而其文字则远胜今本,盖此从卷子本出也。
○《古钞蒙求》一卷(卷子改装本)
李瀚《蒙求》,《唐志》不著录,《崇文总目》始载之。按《唐志》有王范《续蒙求》三卷,则知必有李瀚书,传刻者脱之。日本所传本有二种:一为旧注本,即李瀚自注;一为徐子光补注本。自补注本行,而旧注本遂微。宽政十二年有龟田兴者,觉旧注本虽不出书名,而所引多逸闻逸事,知其必有根据,因复据传钞数本校刊之。谓:“范张鸡黍”出于谢承书,“贺循儒宗”出何法盛《晋中兴书》,“刘宠一钱”出司马彪,“李充四部”出臧荣绪,而旧注未举书名。徐子光不推究其根源,唯据范蔚宗书。唐修《晋史》,“私用芟祚,擅自增损”云云。所诋颇中其失。独怪李瀚作《蒙求》而自注之,当必原委粲然,如吴淑之自注《事类赋》,岂有不注所出,开学者饤饾之门,唐人无是也。余乃得此古钞本一卷,其原系用墨丝栏作卷子本,后乃裁断必摺本,字体古雅,墨色沈厚,绝似古钞《玉篇·放部》及卷子本《左传》,相其笔迹,当在唐宋间。有“祢家藏书”印,亦不知为何人。首李良《表》,《表》后题“天宝五年八月一日饶州刺史李良上《表》,良令国子司业陆善经为《表》,《表》未行而良授赞,事(疑当是‘受替’‘事’字下属。)因‘寝’”。次李华序,而不出华名,但题“《蒙求》本序”。下题“安平李瀚撰并注”。其序文又截“《周易》曰”以上不录。按李良《表》明称有李华序,此本截去之,当是钞者省略。首题“《蒙求》上卷”,自“王戎简要”起,至“蔡邕倒屐”止,盖通为上、下二卷。(各本并作“三卷”。)篇中每注皆出书名,(间有未出者,大抵皆习见事。)今略举其大者:序文王子渊《洞箫赋》及“马融铜柱”注,“渊”字并作“泉”,此足为唐钞之证。“杨震关西”引《东观汉记》。“博望寻河”引《汉书》,无“遂得支机石归”六字。(“支机石”事出《集林》。)“梁习治最”引《魏志》。旧注作“梁集”,误。“贾谊忌”引《史记》,无“字士休”三字。(旧注本有此三字,按《魏书》贾思“作”字仕林,当是不学者所增入。)“时苗留犊”引《魏略》。“大叔辨给”引《世说》。(旧注作“辨洽”,误。)“王忳绣被”引《益部耆旧传》。“孟轲养素”,注“浩然之气”,“浩”作“皓”,下有项岱曰:“皓,素白也,如天之气浩然也。”“南郡犹怜”引《妒记》。“崔烈铜臭”引《九州春秋》,“烈字休明”。(《范书》不载烈字。)“齐后破环”引《春秋后语》。“胡威推缣”引《晋阳秋》。“江淹梦笔”引《宋略》。(旧注引《南史》,与所引“授笔”事不符。)“蒋诩三经”引《三辅决录》。“西施捧心”引《庄子》。(旧注引《列女传》,亦非。)“孙寿折腰”引华峤《后汉书》。“灵辄扶轮”引《类林》。(旧注引《左传》,无扶轮事。《崇文总目》《类林》十卷,于立政撰。按:立政唐初人。)“逸少倾写”引《卫玠别传》。“澹台毁壁”引《搜神记》。“江逌爇鸡”引《晋中兴书》。“交甫解佩”引《韩诗内传》。“任座直言”不作“翟璜”。(注中翟璜与任座皆互易,足订今本《新序》之误,徐氏反据今本改题,大谬。)“苏韶鬼灵”引王隐《晋书》。(旧注引《三十国春秋》,当误。)“柳下直道”引《列士传》。(旧注误作《列女传》。《隋志》:《列士传》二卷,刘向撰。)“井春五经”引嵇康《高士传》。“顾恺丹青”引《续晋阳秋》。“丁固生松”引《会稽录》。“宁戚扣角”引《三齐略记》,无“中有鲤鱼长尺有半”八字。“庞统展骥”引《襄阳耆旧传》。“仇览栖鸾”引《陈留耆旧传》。篇中引《东观汉记》及《世说》尤多。凡所引,与旧注详略大异,不可缕举。余意此书在唐时必多童蒙诵习,乡俗钞写,惮其烦文,遂多删节。其后并所引书名略之,至宋徐子光不见有书名之本,但见其文与事与存书多异,又未能博考类书、传记,遂就见存书史换之,故往往有与标题不符。龟田兴虽觉其有异,然其学亦未博赡,不能一一注其所出。得此本始恍然李氏原书,卓然大雅,惜仅存上卷,不得为完璧耳。
又按:森立之《访古志》所载旧注《蒙求》凡三通,大抵皆删节之本,不足与此本取证。唯藤原贞幹《好古日录》载《蒙求》二通,第一通云,《蒙求》全一卷;第二通云,手迹纸色七百年以上之物。此二本其注与诸本不合,未知是卷子否,当与此本同记之,以俟后人访之。此亦足当逸书之一种也。
荐《蒙求》表
臣良言:臣闻建官择贤,其来有素;抗表荐士,义或可称。爰自宗周、逮兹炎汉,竞徵茂异,咸重儒术。窃见臣境内寄住客前信州司(各本下有“马”字,非。)仓参军李瀚,学艺淹通,理识精究。撰古人状迹,编成音韵,属对类事,无非典实,名曰《蒙求》,约三千言。注下转相敷演,向万馀事。瀚家儿童三数岁者,皆善讽读。谈古策事,无减鸿儒。不素谙知,谓疑神遇。司封员外郎李华,当代文宗,名望夙著,与作序云:“不出卷而知天下,(各本有‘岂’字,与后李华序不相应。)其《蒙求》哉!”汉朝王子泉制《洞箫赋》,汉帝美其文,令宫人诵习。近代周兴嗣撰《千字文》,亦颁行天下,岂若《蒙求》哉!错综经史,随便训释,童子则固多弘益,老成亦颇览起予。臣属忝宗枝,职备藩捍,每广听远视,采异访奇,未尝遗一才,蔽片善,有可甄录,不敢不具状闻奏。陛下察臣丹诚,广达聪之义;令瀚志学,开奖善之门。伏愿量授一职,微示劝诫。臣良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天宝五年八月一日饶州刺史李良上表,令国子司业陆善经为表,表未行,而良授晋,事因寝。
《蒙求》序
安平李瀚著《蒙求》一篇,列古人言行美恶,参之声律,以授幼童,随而释之,比其终始,则经史百家之要,十得其四五矣。推而引之,源而流之,易于讽习,形于章句,不出卷而知天下,其《蒙求》哉!以上卷子本无,以刻本辅。《周易》有“童蒙求我”之义,李公子以其文碎,不敢轻传,达识者所务训蒙而已。故以《蒙求》为名题其首。每行注两句,人名外传中有别事可记,亦此附之。虽不配上文,所资广博。从《切韵》东字起,每韵四字。
○《附音增广古注蒙求》三卷(古钞本)
此本缺李良《表》、李华《序》。首题“《附音增广古注蒙求》卷上”,下题“安平李澣撰注”。以“滕公佳城”为中卷,“陈逵豪爽”为下卷。与徐子光本不同。乌丝栏格,每半叶十三行,行二十字。又有层栏补释注中名物。相其纸质、笔迹,当为五、六百年间物。末有粘条云:“于时天文廿三年乙卯初秋下汗,一日大贯兴福禅寺于南窗下书■〈已上下下〉矣。□□年五十。”按天文乙卯当明嘉靖三十四年,此条纸色甚新,字体亦不类,必后来校者之笔。余得此书于向山荣,有“向黄村珍藏”印。其注多不著书名,盖亦旧注本经后人节删者。篇中亦间引《补注》。以享和元年日本所刻朝鲜本照之,虽不尽同,大致同出一源,盖又在龟田兴所祖本之后。然其所据,终多李澣原注,故亦往往有异闻胜于徐子光《补注》本。今就中、下二卷校之,(上卷已见卷子本。)“董永自卖”注文出《搜神后记》。(徐氏不知所出,引《后注》删后字。)“翟汤隐操”注文出《晋中兴书》。(见《世说》注,徐氏改引《晋书》,与标题不合。)“相如题柱”注文出《华阳国志》。(徐氏不知所出。)“老莱斑衣”引《高士传》,徐云旧注引《列女传》无“斑衣”事,知所见为误本。(《列女传》安得有此事。)“不占殒车”注引《韩诗外传》,今但见《新序》,《外传》不载,然不得谓旧注为误。大抵李氏所注,皆根据于故书雅记,龟田兴所云:“李瀚注《蒙求》时,如谢承、华峤等之《后汉书》,王隐、虞预等之《晋书》尚存,不得以范蔚宗之《后汉书》、唐太宗之《晋书》校之。”其语诚是。特以传钞者省其书名,徐氏以其与所见之书不合,遂谓传记无见,皆以见存书易之,往往有与标题不合者。
日本元化中,天瀑山人以活字收入《佚存丛书》,即此种也。然“吕望非熊”注引《六韬》,已改作“非虎”。按古钞旧注本皆作“非龙非彪非虎非熊非罴”,天瀑本亦据钞本,而与今本《六韬》同,又引《补注》以正之,抑天瀑所为耶?
按王观国《学林》云,《后汉·黄香传》不载扇枕事。陶渊明作《士孝传赞》曰:“黄香九岁失母,事父竭力,以致孝养,暑月则扇床枕。”李瀚《蒙求注》引《东观汉记》:“黄香事母至孝,暑月扇枕。”今按《士孝传赞》出渊明本集。《御览》四百一十二引《东观汉记》云:“黄香字文疆,父况。举孝廉。贫无奴仆,香躬勤苦,尽心供养。冬无被袴,而亲极滋味。暑即扇枕,寒即以身温席。”据王观国所见《蒙求》,是引此文。(观国称《汉记》香字文孺,又谓事母,与《御览》亦不合。盖观国所见《蒙求注》亦有误。)而此《蒙求》旧注不书名,其所引乃渊明《士孝传赞》之文,可知南宋之初观国所见,尚是李澣原注。至徐子光所见旧注,已经后人改易。(徐子光既知旧注为陶渊明之说,又复漫引《后汉书》本传。)林天瀑、龟鹏斋并称旧注皆李瀚原文,亦未审。
又一通(旧钞本)首有《荐蒙求表》,次行题“光禄大夫行右散骑常侍臣徐贤等奉敕撰”,再下顶格“臣良言”云云。表后有《蒙求序》而不题李华名。乌丝界栏上亦有层栏,无钞写年月,纸质、笔迹当又在前本之后。篇中亦间引《补注》文字,亦略与前本同。三卷共装为一册。首有“迷庵”印,又有“林下一人”印。按迷庵,市野光彦字也。又有“福山冈西氏藏书记”楷书印。市野、冈西皆日本好古士。按此本篇首题“徐贤”名,不可晓。据龟田兴刊本言,三春朝鲜本俱有徐贤名。森立之《访古志》所称容安书院本、宝素堂本亦有之,而享和所刊朝鲜本则无之。龟田兴疑徐贤为朝鲜人,所云“附音增注”即出于其人。又疑徐贤即徐子光之名,皆未详也。
○《蒙求补注》三卷(旧钞本)
首李华《蒙求序》,次《荐蒙求表》,下题徐贤官衔如旧注本,又次“臣良言”云云,又次子光序。篇首标题“徐状元补注蒙求卷上”,下书“安平李澣(古钞本“瀚”、“澣”错出)撰并注,徐子光补注”。按徐子光未详其人。《书录解题》始著录,称为八卷。《四库》著录称“《集注》二卷”,不题徐子光名,盖又后人所省略也。此本三卷,以“史丹青蒲”为中卷,“相如题柱”为下卷。(与旧注本不同。)每半叶十一行,行二十字。每卷题“南丰”、“元樟”等字,盖即森立之《访古志》所称宝素堂藏本。每卷有“小岛学古”叠篆印,又有“马氏溯源堂图书”八分书匾方印。《提要》于此书多误,今为辨之于下。李翰爵里虽未详,而首有李华一序,即李良之表亦明著天宝八年,(此二篇《提要》本想缺佚。)乃《提要》既引匡乂《资暇集》称“宗人瀚作《蒙求》”,知为李勉之族,又引《五代史·桑维翰传》有“好饮酒之李瀚”,定题为晋人,是并李匡乂亦晋人矣。最为矛盾。又云注虽“稍嫌冗漫,而颇为精核。如‘吕望非熊’句,以《六韬》原文无‘非熊’字,则引崔駰《达旨》以明之”,不知《六韬》作“非虎非罴”者,此宋以下之本也。按李善注刘越石《赠卢谌诗》引《六韬》正作“非熊非罴”。又云“‘周嵩狼抗’以《晋书》嵩传作‘抗直’,则引《世说》以明之”,不知旧注本引《世说》,(此当时俗语,卷子本如此,旧注本不出书名。)《晋书》改作“抗直”,已失当日对母之意。徐氏既知“狼抗”出《世说》,乃先引《晋书》,而以《世说》证之,正其好改旧文之失。又云“‘燕昭筑台’以《史记》乃筑宫非筑台,则引孔融书以明之”。按卷子本引《春秋后语》本作“筑台”,(旧注引《史记》作“筑台”。)非《史记》也。又云“胡昭投簪”,以本传无“投簪”字,则引挚虞所作《昭赞》以明之。按卷子本及旧注本皆《昭赞》,非徐氏所补也。又云“‘赵孟疵面’、‘子建八斗’、‘申屠断鞅’、‘龙逢版出’、‘何谦焚祠’之类,皆疑以传疑”。(《补注》俱直引旧注未得所出。)今按“赵孟疵面”出王隐《晋书》。(见《御览》三百六十五。)“子建八斗”出《南史·谢灵运传》。(此非僻书,何亦不能检出?)“龙逢版出”原注引《论语阴嬉谶》,此事稍隐,然亦见《文选》任彦升《百辟劝进笺》注文。又谓“‘江革忠孝’事见《南史》,非后汉之江革,此说本《野客丛书》”。(《琅琊代醉篇》袭之。)按卷子本原注引《东观汉记》:“江革字次翁,忠臣孝子之称行天下”云云。是本有“忠孝”二字,不必以《后汉书》作“巨孝”为疑。唯“申屠断鞅”、(疑出《东观汉记》,按《初学记》十八引周斐《汝南先贤传》曰:“建武八年,车驾西征隗嚣,郭宪谏曰:‘天下初定,车驾未可以动’。宪乃当车拔佩刀断车鞅”云云。《后汉书》作“断鞅”,疑本一事,而传者分属之。蔚宗采《先贤传》入《郭宪传》中,遂于《申屠刚传》不载此事。)“何谦焚祠”(何谦附见《晋书·谢玄传》,不言其“焚祠”事,当在十八家《晋书》中。)未知其原耳。又云“‘颜叔秉烛’注,事出毛公《诗传》,今《诗传》实无此文”。按今《诗·小雅·巷伯传》实有此文。又云“刘恢倾酿”(《补注》据《晋书》改作‘刘惔’。按《世说》本作‘恢’,《文选》任彦升《王文宪集序》注引臧荣绪《晋书》亦作‘恢’,今本《晋书》作‘惔’,恐误。)“误读《世说》以‘倾家’之‘倾’为‘倾酒’之‘倾’”。此说亦本于《老学庵笔记》,谓“欲倾竭家财以酿酒饮之”,引山谷诗“欲倾家以继酌”为证。不知“倾家酿”何等直捷酝藉,乃增成倾家财以酿酒,迂曲少味矣。山谷诗翦截为句,亦非务观之意。《提要》乃谓徐氏失于订正,何耶?至于“毛宝”、“韩嬉”二事,原题亦未为大失,不足为李氏病。“纪瞻出妓”事见《世说》,徐氏云“今本不载”,《提要》非之,是已。按此书“何晏神伏”、“周镇漏船”、“许洵胜具”,旧注并引《世说》,徐氏皆云“今本无载”,其实三事今本《世说》皆有之。“渊明把菊”注引“白衣送酒”事,此出《续晋阳秋》。(见《书钞》一百五十五,《初学记》十一,《御览》三十二、又九百十六,《事类赋》五。)徐氏不能引,但以《南史》、《晋书》无“白衣”字,遂于引《南史》后增“一云”一段,足知其陋。大抵徐注凡见于正史者,即以易旧注,其不见正史者,即不能博采传记证明之。自序称“旁求百家,穷本探源”,特大言欺人耳。《提要》以博赡推之,过矣。
《蒙求序》
《荐蒙求表》
子光《序》
前言往行载经史,炳若丹青。然简编浩博,未易研究,非真积力久,莫能撮其要。唐李澣搜罗载籍,采古人行事,著为《蒙求》。揣议声韵,以类折偶,剪剔烦芜,掊撷精英,事迹粲然,班班可考。其于属辞备阅,不为无补矣。然鲜究本根,类多舛讹,览者病焉。岂澣之所载然欤?抑亦后世传袭之误也?予尝嘉其用意,而惜其未备,于是渔猎史传,旁求百家,穷本探源,摭华食实,大抵传记无见而语浅谬妄者,就加是正。至于载籍之中,间有故实可以概举者,仍掇其一二大者附焉。庶几照然若日星之丽天,焕然可睹,命曰《补注》。将以备遗忘,而助讨论,不亦文范之捷径欤?时己酉仲冬之月辛卯吉日子光序。(别本“子光”上有“徐”字。)
○标题《徐状元补注蒙求》三卷(活字本)
此活字本,无集印年月,相其字体,当是庆长年间之版。每半叶十四行,行二十字。每卷有总目。(古钞本均无总目。)首李良《表》,次李华《序》,次徐子光《序》。按徐子光不详其人,龟田兴称“活字本有宋度宗咸淳戊辰宋秉孙《序》曰:‘君其问诸徐君,以为然乎否?’似是当时现存之人。徐氏《补注》成于己酉,下距戊辰仅二十年。然则徐子光为理宗、度宗两朝间人。”其说当为有据。顾余所见活字本,均无宋秉孙《序》,当是龟田所见又一时集印之本也。(《访书志》所藏有永禄活字本。)此本栏外上、下,均有日本人补释注中字义典故。
又一通字体格式全与上本同,而纸色稍新,当又出此本之后。又有宽永乙亥孟夏中野市右卫门刊行本,则翻雕活字本也。
○《太平御览》一千卷(影宋钞本)
《御览》一书,明刊本多误。我朝嘉庆间扬州鲍氏据旧钞本订正重刻,始略可读。顾其所据钞本亦非影宋精本,不免有以近刻校改之弊。而世传宋刻仅有残本,今在嘉兴陆氏,然不及三之一,固未足以订全书也。日本文久间,喜多村直宽据其国枫山官库藏宋本用活字板印行。自卷一至卷五百六十二属田口文之以所引各书勘正,著有《举讹》。五百六十三卷以后,讹则直宽即据鲍本校改,世遂以此本为《御览》善本。余来日本,即得活字印本,又得柴学士此影宋本,乃知田口文之多臆改,未足凭也。即如第一卷《天部》上《举讹》云:“《晋书》‘为天下主’,‘主’清本作‘贞’是也。既上板,不及改,故此出焉。”似田口所据宋本作“主”无疑矣。今观此本仍作“贞”,则是作“主”者,田口上板时臆改也。又《天部》下《举讹》云:“《曾子》曰‘单居离’,清本‘君’作‘居’。”今此本仍作“居”,则作“君”者亦非原本如是。是则此五百六十三卷为田口所乱不少矣。余以为此书本于北齐《修文殿御览》及唐代《艺文类聚》、《文思博要》等书,而尤以《修文》为蓝本。目录前所列书目,多有唐、宋《艺文志》所不载者,皆《修文》之旧也。且无论逸文秘册,他无证验,不能易一字;即见存之书,以各本对勘,亦如隔云雾。盖《修文御览》尤在宋以上近千年也。惜此书卷帙浩博,非有大有力者不能精刻,又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者不能校订。书此以俟,庶几旦暮遇之。
○《事类赋》三十卷(宋椠本)
每半叶十一行,行二十字。首题“事类赋卷之一”,次行题“宋博士渤海吴淑撰注”。前有绍兴丙寅边惇德序,序后有边惇德、陈绶、李端民校勘官衔,次有吴淑《进注事类赋状》。所引书名下皆有“曰”字。明嘉靖壬辰无锡华麟祥重刊本即据此本。惟于校刊之后增“无锡县学生倪奉、施渐、浦锦、陆子明、苗子寔、秦采、俞寰、华复初”等名,前增华云一序。卷首于“吴淑撰”下一行题“皇明都事锡山华麟祥校刊”。(又有翻刻华本者,改题“明后学无锡华麟祥校刊”,然于吴氏原文仍无所改。)又有明嘉靖甲午刻于开封郡斋,前有李濂序。每半叶十一行,行亦二十字,而文字则一仍宋本之旧,不知何时以华本改为十一行,而尽删去书名下“曰”字,并删节注文,仍题“华麟祥校刊”。此后剑光阁刊本固之。(近日辑逸书者亦多据其本。)如开篇《天部》“地居下而阴浊”注引徐整《三五历记》,近本竟全删之。又“溟涬笥鸿”注引《帝系谱》并引注文,近本则删注文。“雪霜降而风雨施,无非教也”注引《礼》曰:“天有四时风雨雪霜,无非教也。”近本只注一“礼”字。其他不可缕举。观其所节,意在去繁就简,似亦略通文义者,非书估所能为。不知吴氏所引书今大半亡佚,一字之存,当同一珠,乃复妄施斧削,使人人习读之书,竟不得真面目,其可恨十倍于陈禹谟。今《事类赋》单行之本更微,坊间刻有《五种事类赋》,谬误尤不可读,安得好事者以宋本重刊之?
《边惇德序》(近本有,不录,录其题衔。)
宋绍兴丙寅右迪功郎特差监潭州南岳庙边惇德,左儒林郎绍兴府观察推官主管文字陈绶,右从政郎充浙东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李端民校勘。
进注《事类赋》状
右臣先进所著《一字题赋》百首,退惟芜累,方积兢忧。遽奉训辞,俾加注释。伏以类书之作,相沿颇多,盖无纲条,率难记诵。今综而成赋,则焕焉可观。然而所征既繁,必资笺注。仰圣谟之所及,在陋学以何称?今并于逐句之下以事解释,随所称引本于何书,庶令学者知其所自。又集类之体要在易知,聊存解释,不复备举。必不可去,亦具存之。凡谶讳之书及谢承《后汉书》、张璠《汉记》、《续汉书》、《帝系谱》、徐整《长历》、《玄中记》、《物理论》之类,皆今所遗逸,则著述之家,相承为用,不忍弃去,亦复存之。前所进二十卷,加以注解,卷帙差大,今广为三十卷,目之曰《事类赋》。乏张华之博物,叨预升闻;谢陆贾之著书,敢期称善。徒倾鄙思,曷副宸心!伏乞皇帝陛下,俯录微能,特纡睿览。苟乾坤之施,不遗刍狗之微;则铅椠之勤,庶耀缣缃之末。冒黩斧扆,兢惶载深。
阎百诗校《困学纪闻》称傅青主言,明永乐间扬州有刊本谢承《后汉书》者,不知谢书自《崇文总目》以下皆不著录,此已可决其为谰言。而或犹以青主不妄言为解,今观此书进状,知北宋之初博洽如淑者,已云“遗逸”,想百诗亦未见此状也。
○《秘府略》残本二卷(钞本)
此书日本天长八年奉敕撰,凡一千卷。今存八百六十四《百谷部》一卷,八百六十八《布帛部》一卷。末有纪宗直、源胤相二跋。其体例全同《太平御览》所引书多亡佚之本,即现存者亦多异同,余别有札记。惜所存仅二卷耳。
《文德实录》云第四滋野贞主天长八年敕与诸儒撰集古今文书,以类相从,凡有一千卷,名《秘府略》云云。又《仁和寺书籍目录》亦云“《秘府略》千卷”(云云。)予三十年好古书集之,闻有此书,未见此书。又引书等一向所见无之,深恨之。适于或家得此二册,(卷第八百六十四,卷第八百六十八。)则书写之,希代为珍,记勿令外见。元文五历十二月十三日御厨子所预从五位上纪宗直。
宝历七年丁丑四月以御厨子所预高桥若狭守(宗直)家藏之本书写,自加校合毕。张藩源胤相。
○《姓解》三卷(刻入《古逸丛书》)
宋邵思撰。陈振孙《书录解题》尚著于录,以后遂无及之者。此本为向山黄村旧藏,雕镂之精,罕有伦匹,盖即景祐刊本也。乃影钞而重刊之。今按其书详略失当,有经、史著姓而遗之者,有不见经、史第就《姓苑》录出者。其北虏复姓,则连篇累牍,不胜其繁。姓下所引名人,往往朝代凌乱,(如以吴起置吴芮后之类。)父子乖错,(如以嵇康为嵇绍子,徐摛为徐陵子之类,今订。)分一人为二,(如士会、士季、邢邵、邢子才,皆分为二人之类。)以复为单,(如以申屠嘉为姓申之类。)以虏为汉,(如云“仇尼,汉复姓”之类。)甚至“却”、“郗”不分,(如以郗鉴、郗超为卻姓之类。)“咸”、“威”不辨,(如以咸丘蒙为威丘蒙之类。)又好杂采谬说,(如云“周武王以万人服天下故有万氏”之类。)几于目不睹书传者之所为,订不胜订。非第不可与《元和姓纂》等书絜长较短也。惟其中所引有逸书,又引《风俗通·姓氏篇》之文最多,或亦好古者所乐观焉。
○《书叙指南》二十卷(明万历刊本)
前有嘉靖六年巡按山西监察御史吴兴沈松序,次有万历丙申知镇江、襄阳两府永嘉王继明序,盖嘉靖间刻于河东,万历间又重刻于襄阳者也。目录分元、享、利、贞为四集,每集分五卷,合为二十卷。题“浚水任广德俭甫编次,猗顿后学乔应甲重校”。《提要》载此书与此合,唯所据雍正三年金汇刻本称“自靖康板毁以来,五、六百年若隐若显”,不言明代有嘉靖、万历二刻,则此本流传不广。金氏未之见,《提要》亦未之见也。今金氏本亦罕见,唯三原李锡龄《惜阴轩丛书》有刻本。
○《类篇群书画一元龟》丁部残本(钞本)
存丁部二十一至二十三,皆《乐门》,二十四《歌舞门》,共四卷。体例略同《太平御览》,而所分子目尤繁碎,其全书当不在千卷下。所采大抵六经、子、史、《文选》,不采谶纬说部,然间亦有逸书。所引经、史皆标经、史字样于上,而注书名于下。自《尔雅》及汉以后典礼之书皆标图记之目,又所引书至唐而止。首有“金泽文库”印,又有“乐亭文库”印,及“■名”、“白河”二圆印。此书日本《访古志》亦不载。
○《锦绣万花谷》前集四十卷后集四十卷续集四十卷别集三十卷(宋椠明印本)
每半板十二行,行二十一字。(明刊本同,盖即以此翻雕者。)是书著录家皆只有前、后、续三集,唯《千顷堂书目》载有别集。《提要》据序中“编为三集,每集析为四十卷”之语,定前三集为原书,别集为后人所续。今案别集前后无序跋,唯前三集书名多注每段之末,别集则书名皆出于其首。《提要》据序文称“淳熙十五年编为三集”,而《纪年类》、《诞节类》并称理宗为“今上”,定为书肆所附益。今细核之,殊不然。若果淳熙中其书即成三集,则每集每类必无重复,何以前集所分之类,后集、续集、别集亦大半同之?比勘之,实是前集有不尽者复载于后集、续集,别集皆然。余意其人初成此书只前集四十卷,厥后屡增屡续,遂有四集。初集之成在淳熙,至续、别集之成,已至端平之代。其前集纪年有理宗之号,当时或补刊、或挖板,皆不可知。余意此书特书贾之稍通文理者所为,故时代已移,但改序文数语,不知与年世不照也。
○《事物纪原》二十卷
余所见《纪原》有二通:一为正统十三年南昌阎敬所刊,一为胡文焕本,即从阎本出也。皆十卷,分五十五门。此本为正统九年所刊,首列汉阳教谕南平赵弼序,次汉阳府推官建安陈华序。据序中言,陈华得此本于国子祭酒江西胡颐庵后,以倩赵弼校订。赵又为之删削增益,乃使其子缮写付刊。今核其书分五十门,校简本颇有省并,其中征引之文,亦稍有裁削,且有并全条删削者,大非高氏之旧矣。然其分卷仍作二十,与《书录解题》合。每条题目皆作阴文,下即紧接书之,不别居一格,似仍宋刻之旧,且书中称《国朝会要》,尚是高氏原本。简本尽改作《宋朝会要》,良由不知书为宋高氏所作,故尽改之。又如伍希明《太乙金镜》,简本作“王希明”之类,皆以此本为是。
又此本目录后称“《历代考注事物纪原》书传诸儒姓氏壹百八十四种”,似亦高氏原书所有,但其中删削原文,妄为窜易,实不一处。明人删改古书,莫此为甚,不待万历以后也。
○《事文类聚翰墨全书》残本(元椠巾箱本)
元刘应李撰。《四库提要存目》题为宋人,误也。首有大德十一年熊禾序,行书,当是熊氏手写。称应李与之讲学武夷洪源山中十有二年,然则应李为闽人。书分前、后二集,此本今存《前集》甲集十二卷乙集九卷,丁集全缺,丙集十一卷,戊集十三卷,己集七卷,庚集二十四卷,辛集十卷,壬集十二卷、癸集十一卷;《后集》存乙集上、中、下三卷,丙集十二卷,戊集九卷,馀俱缺。卷中凡《事实》每半叶十二行,凡《文类》每半叶十行。按此为刘氏原书,惜缺数集,未知原本总若干卷,大约一百三十卷以上。此后坊本所刻多窜乱,又并合卷数。有称为《启制天章》者,改题为《翰墨大全》者不可究诘。余别藏明嘉靖丁巳清白堂杨氏归仁斋刊本,则通前、后为一百十七卷,《后集》至戊集而止。据此则原书《后集》似谨至戊集。其分卷与此不同者,《前丙集》并为五卷,戊集亦并为五卷,《后丙集》并为六卷,首题为“李古冲古本”,其实亦改窜之本也。而《四库存目》题为一百二十五卷,则所据亦一本矣。此书对联、套语入录,诚为秽琐。然搜采经传,宋元人遗文独存于此册者不少,当援祝穆《事文类聚》之例存录之。
又按《后乙集·圣朝混一方舆胜览》上、中、下三卷,仿祝穆《方舆胜览》,详于古迹,而略于因革。然《元一统志》既不传,《元史·地理志》又多脱误,则此册尤考元地理者所不废也。《潜研堂文集》及《拜经楼藏书题跋》皆载此书,而不知为刘氏书中之一种,且吴氏所载每叶二十四行,行二十字,一一与此本相应,则所见非有别本矣。
文公尝言:“制诰是君谀其臣,表笺是臣谀其君。”然则近世士大夫以启、劄相尚,无乃交相谀乎?书坊之书,遍行天下,凡平日交际应用之书,概以启、劄名,其亦文体之变乎?省轩刘君应李为此编,命曰《翰墨全书》,(明刻本改为《大全》。)凡儒者操翰行墨之文,大约变俗归雅,返浇从厚,去浮华从质实,多是先哲大家数。而时贤之作,亦在所不遗。斯可谓之《全书》矣。(明刻改为《大全》。)盖尝因是而论之,文之体莫善于《书》、《诗》,君之于臣,诰命而已,即后世诏令之体也。臣之于君,谟训而已,即后世书疏之体也。纪述之体如《尧典》、《禹贡》等作,后世纪志、碑记叙事之文始于此。问答之体如《微子》、《君奭》等篇,后世论辨往复之文始于是。若后世诗、词一类,则自虞夏庚歌而下,备见于《三百篇》之《风》、《雅》、《颂》。舍是之外,亦未见有能易是者。至制诰、笺表、启劄胥为骈俪,而后文始尽变矣。甚者纪事实录之史,亦为四六之体,吟咏性情,且尚对偶之工。至末流连篇累牍,虽百千万言而辞不足,果何日而可复返于雅厚、质实之归乎?且刘君此篇,自冠昏以至丧祭,近自人伦日用,远而至于天地万物,凡可以寓之文者,莫不毕备,其亦异乎世之所谓启劄者矣。其间俚俗之言,异怪之说,虽不能悉去,亦必为之订其谬误,而究其指归。刘君之用志,亦可尚已。刘君力学善文,与余讲学武夷洪源山中者十有二年,所造甚深,此特其游艺之末耳。平间伯氏为刊是书,君之可传于世者,固(明刊讹“因”。)不止于是也。辄书编端,以验览者。岁在丁末正月元日,是为大德之十有一年,前进士考亭熊禾去非父序。(此序明嘉靖本亦载之,但改误数字耳。《提要》误应李为宋人,必其所见本脱此一序,故录之。)
○《新编排韵增事类氏族大全》十卷(日本五山版本)
不箸撰人名氏,无序、跋。书中所引事,殆宋末元人所编,与《四库》箸录本体例皆同。惟彼以“十干”分集,每一集为二卷,末二卷为复姓,合二十二卷。此亦以“十干”分集,而每“干”为一卷,复姓一卷为《癸集》,不别出,未知谁为原书。每半版十六行,行二十八字。镌刻精好,的是从元本出。相传日本应永年间所刻,谓之五山版。“五山”者,佛寺所建之地名也。
○《新编群书类要事林广记》九十四卷(日本元禄十二年刊本)
元西颖元靓编。凡分十集,《甲集》十二卷,《乙集》四卷,《丙集》五卷,《丁》至《壬》各十卷,《癸集》十三卷。元靓著有《岁时广记》,《提要》因有朱鑑一序,定为宋人。今此书《乙集》录元初州郡,《壬集》录至元杂令,则元靓逮元代犹存也。其书体例彷佛《居家必用》,而搜采较博,虽少远大雅,实有便于日用。其中所采《蒙古篆百家姓》及《地理礼仪》,犹足考元代之制度,“时令”一门,与所撰《岁时广记》不相复,彼为考古,此为便俗故也。书首尾无序、跋,唯《甲集》目录后有本记云:“此书因印匠漏失版面,已致有误君子,今再命工修补外,新增添六十馀面,以广其传,收书君子幸垂鉴焉。泰定乙丑仲冬增补。”此书箸录罕载,虽为日人重翻,尚不失元刊之旧,可喜也。